“一家人?”
崩嘴華第一個打破了沉默,他的聲音裡充滿了懷疑和嘲諷。
他指著陳山,對花柳培說:“培哥,你沒搞錯吧?他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後生仔,憑什麼跟我們稱洪門仲昆,做什麼一家人?”
白頭福也放下了刀叉,笑嗬嗬地看著花柳培,但那笑容裡,卻藏著一絲探尋。
“是啊,培哥。這‘和義堂’的名號,我們以前可從來沒聽說過。
陳老板,你這個堂口,是拜的哪個山頭,哪個師傅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陳山的臉上。
“和義堂”這個名字,根本就是陳山父母當初為了在城寨立足,隨口編出來的。
沒有任何洪門背景,更沒有什麼師傅和山頭。
然而,陳山的臉上,卻依舊是那副風輕雲淡的表情。
他沒有急著回答,而是拿起酒瓶,給在座的三位大佬,一一滿上了酒。
他的動作很穩,酒液從瓶口流出,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不多不少,正好倒了八分滿。
做完這一切,他才重新坐下,端起自己的酒杯。
“三位大哥,都是洪門前輩,江湖泰鬥。”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清晰地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裡。
“我這個‘和義堂’,確實是山頭小,廟也小,跟三位大哥的堂口沒法比。”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
“我父母去得早,沒來得及告訴我,我們這一支,究竟是源自哪個山,哪個堂。
他們隻留下了一句話。”
“他們說,我們‘和’字頭的根,不在香港,不在廣東,而在天地會。”
“我們拜的,也不是香堂,而是‘忠義’兩個字。”
一番話,擲地有聲。
整個宴會廳,鴉雀無聲。
花柳培,白頭福,崩嘴華,三個人的表情,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陳山這番話,說得太漂亮了。
他沒有正麵回答問題,而是直接把自己的根,拔高到了所有洪門子弟都無法反駁的,最高的高度——天地會。
你問我哪個山頭?
我跟你一個祖師爺,你說我是哪個山頭?
這一下,直接把皮球踢了回去。
如果他們再追問,就顯得是他們不認祖師爺,不講“忠義”了。
崩嘴華被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來,一張臉憋成了豬肝色。
白頭福的小眼睛裡,精光連閃,看向陳山的眼神,多了一絲凝重。
這個年輕人,不好對付。
沉默了足足半分鐘,花柳培突然撫掌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說得好!說得太好了!”
他站起身,端起酒杯,走到陳山麵前。
“忠義!我們洪門子弟,講究的就是一個忠義!”
“陳老弟,不管你以前是哪個山頭的,也不管你師傅是誰。就憑你剛才這番話,從今天起,你這個‘和義堂’,就是我們‘和’字頭的一份子!”
他高高舉起酒杯。
“我花柳培,第一個認你這個兄弟!”
他看著白頭福和崩嘴華。
“福哥,華哥,你們的意思呢?”
白頭福立刻笑嗬嗬地站了起來,也端起了酒杯。
“培哥說的是!陳老弟有膽有識,還有情有義,這樣的後生才俊,我們‘和’字頭,歡迎還來不及呢!我白頭福,也認這個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