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嘴華風風火火地走了。
陳山臉上的笑容,也跟著一點點收了起來。
他走到辦公室的窗邊,看著樓下川流不息的街道,點燃了一根煙。
煙霧繚愈,將他深邃的眼神遮掩得更加模糊不清。
用錢砸死“聯合行”?
這話說給崩嘴華聽聽,讓他先消了火氣還行。
真要這麼乾,那不成自己人打自己人了嗎?
陳山心裡跟明鏡似的。
“聯合行”是組織在香港的重要據點,負責人“掌櫃”更是錢振聲的上線,是這條秘密戰線上,比自己資格更老的前輩。
他們在新界搞農產品收購,目的根本不是為了賺錢。
而是為了團結底層農戶,改善他們的生活,擴大組織在香港基層的影響力。
說白了,人家乾的是政治工作。
而崩嘴華呢?
他是社團大佬,玩的是壟斷,講的是江湖規矩,求的是真金白銀的利潤。
他提高一成收購價,是為了擠垮對手,維護自己的地盤和麵子。
“掌櫃”提高一成收購價,是為了讓那些被壓榨了半輩子的農戶,能多一口飯吃。
出發點完全不同。
但現在,這兩股力量,就這麼硬生生地撞在了一起。
一個是他親手整合,並且許諾了要帶領大家發財的“和”字頭聯盟。
一個是他必須保護,並且要全力支持的組織前哨。
手心手背都是肉。
這道題,難解。
陳山狠狠吸了一口煙,煙頭在昏暗的光線下明滅不定。
他知道,拖不是辦法。
崩嘴華的性子,今天被他用一個“商業戰”的宏大藍圖給忽悠住了,但過不了兩天,他要是看不到實際行動,那股火氣肯定又要冒上來。
到時候,萬一他自己按捺不住,真帶人去砸了“聯合行”的場子,那樂子可就大了。
自己人砍了自己人。
這事要是傳出去,他陳山不用混了,直接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所以,必須儘快解決。
而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就是找到那個症結。
他必須去見一見那位,隻聞其名,未見其人的“掌櫃”。
他需要和“掌櫃”當麵溝通,協調出一個方案,讓兩艘船,不要迎頭相撞。
可怎麼見?
他不能直接跑到“聯合行”去,說“你好,掌櫃同誌,我是雪狼,我們聊聊”。
那是找死。
秘密戰線的紀律,是刻在骨子裡的。
單線聯係,是鐵的原則。
他和“掌櫃”分屬兩條不同的線,正常情況下,老死不相往來才是對雙方最大的保護。
想要打破這個規則,必須通過一個雙方都信任的,合規的渠道。
陳山腦子裡,立刻浮現出錢振聲那張布滿傷疤的臉。
錢振聲是“掌櫃”的下線。
通過他,是唯一可行,也是最穩妥的辦法。
想到這裡,陳山不再猶豫。
他掐滅了煙頭,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撥通了黑水公司訓練基地的號碼。
電話響了幾聲,一個沉穩的聲音傳來。
“哪位?”
“是我,陳山。”
電話那頭的聲音,立刻變得恭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