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陸羽茶室出來,陳山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雖然“掌櫃”沒有當場答應,但從他最後的反應來看,這件事,有門。
隻要他肯向上級請示,陳山相信,組織上那些高瞻遠矚的領導,一定能看明白這步棋的利害關係。
現在,他需要解決的,是另一個,也是更棘手的問題。
怎麼說服崩嘴華。
這位新界猛虎,可不像“掌櫃”那樣,能跟他坐下來講大局,談路線。
崩嘴華的腦子裡,隻有最簡單的江湖邏輯。
麵子,地盤,兄弟,鈔票。
誰搶他的食,誰踩他的臉,他就要帶人砍過去。
讓他跟一個剛剛還在搶他生意的對手合作,而且還是對方負責收貨,自己隻管運輸,這在他看來,無異於認慫,是奇恥大辱。
陳山很清楚,想跟崩嘴華講通道理,比登天還難。
對付這種人,必須用他能聽得懂的語言。
陳山沒有回遠東實業,而是直接坐車,去了灣仔花柳培的夜總會。
他知道,想搞定崩嘴華,光靠他一個人不夠,必須把花柳培和白頭福這兩個聯盟裡的“腦子”和“長輩”,都拉到自己這邊來。
……
“皇後”夜總會,頂樓的豪華辦公室內。
花柳培和白頭福,聽完陳山的計劃,兩個人的表情,都跟白天見了鬼一樣。
“四哥,你……你沒搞錯吧?”
白頭福第一個開了口,他那張滿是褶子的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讓我們跟那個‘聯合行’合作?還要把收購的權力,都交給他們?”
“這不是把我們的脖子,送到人家刀口下麵嗎?”
“以後他們想給什麼貨,就給什麼貨。想什麼時候給,就什麼時候給。我們不是全都要看他們的臉色?”
崩嘴華雖然人沒到,但白頭福的這番話,已經把他的心聲,說了個七七八八。
“是啊,四哥。”花柳培也扶了扶他的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眼神,閃爍著精明和困惑。
“我實在想不通,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以我們現在的實力,捏死一個小小的‘聯合行’,不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嗎?”
“我們自己出錢,把收購價抬得比他們更高,不出一個月,就能讓他們在新界徹底消失。何必搞得這麼複雜,還要跟他們合作?”
花柳培是生意人,他信奉的是大魚吃小魚的叢林法則。
陳山這個“化敵為友”的計劃,完全違背了他的商業邏輯。
陳山看著他們兩人,笑了笑。
他知道,會有這個反應。
“福哥,培哥,你們隻看到了其一,沒看到其二。”
他端起桌上的雪茄,卻沒有點燃,隻是在手裡把玩著。
“我問你們,我們現在最大的敵人是誰?”
“十四K!”花柳培和白頭福,異口同聲地回答。
“沒錯。”陳山點了點頭。
“那我們跟十四K鬥,最重要的是什麼?”
“人,和錢!”白頭福說道。
“說對了一半。”陳山搖了搖頭,“最重要的是,我們要把所有的精力和資源,都集中起來,用在對付十四K身上,而不是浪費在一些不必要的地方。”
他看向花柳培。
“培哥,你剛才說,我們隻要把收購價抬得比‘聯合行’高,就能擠垮他們。沒錯,理論上是這樣。”
“但是,你有沒有算過這筆賬?”
“崩嘴華在新界的農產品生意,一年的流水有多少?利潤又有多少?”
“為了這點生意,我們要投入多少資金,去跟那個‘聯合行’打一場慘烈的價格戰?打贏了,我們又能得到什麼?不過是崩嘴華原先就有的那點地盤而已。”
“可是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消耗了大量的現金,牽扯了大量的人力。如果這個時候,十四K趁虛而入,在我們的其他場子上搞事,我們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