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島,華人總探長辦公室。
名貴的紅木辦公桌上,一隻上好的紫砂茶杯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滾燙的茶水濺濕了雷洛那條價值不菲的西裝褲腿,但他卻渾然不覺。
他的臉,因為極度的憤怒而漲成了豬肝色,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飯桶!廢物!”
“十幾個人,十幾條槍,就這麼被人像抓狗一樣抓走了?”
“我雷洛的臉,我整個警隊的臉,都被你們這群廢物給丟儘了!”
雷洛的咆哮聲,在巨大的辦公室裡回蕩,震得窗戶玻璃都嗡嗡作響。
辦公室的門外,幾個高級探長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
他們從未見過雷洛發這麼大的火。
在他們的印象裡,這位總探長,永遠都是一副笑眯眯,運籌帷幄的梟雄模樣。
何曾像今天這樣,失態到近乎癲狂。
一個小時前,豬油仔被扣的消息,就像一顆炸彈,在整個九龍總區警署引爆。
一開始,沒人相信。
開什麼玩笑?
在香港,居然有人敢公然扣押一隊正在“執行公務”的警察?
這和直接向警隊宣戰有什麼區彆?
但隨著消息一步步證實,所有人都沉默了。
動手的人,是陳山。
那個剛剛憑一己之力,把港府都逼得低頭認輸的九龍城寨之王。
如果是他,那這一切,似乎又變得合理了起來。
“洛哥,您消消氣。”
終於,一個看起來年紀稍長,留著兩撇小胡子,眼神精明的老探長,硬著頭皮走了進來。
他是華探長之一的藍江,算是雷洛的半個心腹。
“消氣?我怎麼消氣!”雷洛一腳踹翻了身邊的椅子。
“我的人,被他陳山扣了!扣了!”
“他這是在做什麼?他是在抽我的臉!是在告訴全香港的人,我雷洛,管不了他九龍城寨!”
“我如果不把這個場子找回來,我這個總探長,還怎麼做下去?以後,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騎到我頭上拉屎了?”
藍江歎了口氣,撿起地上的椅子放好。
“洛哥,現在不是發火的時候。我們得想辦法,把豬油仔他們先撈出來。”
“撈?怎麼撈?”雷洛喘著粗氣,一屁股坐回沙發上。
“派大隊人馬衝進城寨去搶人嗎?”
“那正好就中了他的計!現在外麵那些報紙記者,聞著血腥味的鯊魚一樣,就等著我們犯錯!”
“到時候,報紙上登出來,說我們警察欺壓良善,激起民變。我們有理也變成沒理了!”
雷洛雖然憤怒,但理智還在。
他知道陳山這一手的毒辣之處。
陳山不是在跟他拚拳頭,而是在跟他玩政治。
用輿論,用民心,來逼他就範。
這恰恰是雷洛最不擅長,也最頭疼的領域。
辦公室裡的氣氛,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人都束手無策。
打,不能打。
談,又拉不下這個臉。
這簡直就是一個死局。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一個穿著筆挺警司製服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他就是總華探長中,資曆最老的劉福。
“阿洛,發這麼大火做什麼?”劉福的聲音很平穩,聽不出什麼情緒。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福哥,你來了。”雷洛看到劉福,臉上的怒氣稍稍收斂了一些,但語氣依舊不善。
劉福點了點頭,自己拉了張椅子坐下。
“豬油仔在城寨被陳山扣了。事情鬨得很大,現在連總督府那邊都被驚動了。”
“哼!那幫鬼佬,除了會給我們施壓,還會做什麼!”雷洛冷哼道。
劉福沒有接他的話,而是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說道:“阿洛,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處理?”
“我還在想!”雷洛煩躁地擺了擺手。
劉福喝了口茶,緩緩開口:“我倒是覺得,這件事,或許沒那麼複雜。”
“哦?”雷洛和藍江都看向他。
“陳山為什麼要扣我們的人?”劉福放下茶杯,看著雷洛。
“無非就是兩個原因。”
“第一,他要立威。告訴所有人,九龍城寨是他陳山的地盤,我們警察的手,伸不進去。”
“第二,他要談判的籌碼。”
劉福的分析,一針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