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娘。”
立於廚房門口,陳順安看到坐在灶口前的婉娘。
婉娘才三十出頭,身穿藍底白邊的短衫,雖然模樣尋常,但由於孕有一女的緣故,身姿豐腴,臀胯渾圓,胸前更是峰巒如聚。
火焰繚繞,婉娘不由得汗流浹背,濕衫印於肌膚,薄薄的貼出一層觸目驚心的弧度起來。
“哥咧,你起了?身子骨咋樣,好些不?”
婉娘的聲音嘹亮,中氣十足。
“咳咳……好些了。”
對比之下,陳順安越顯大病初愈的虛弱起來。
“哥咧,你去堂屋坐著,飯菜馬上好!高碎涼茶我替你灌好了,昨日的衣裳洗了晾在院裡。”
婉娘動作麻利,三下五除二便端飯上桌。
一碗芝麻醬拌麵,兩個手掌大的驢肉火燒。
芝麻醬的醇厚香氣撲麵而來。
而那驢肉火燒,卻是婉娘趕最早一爐,在真驢坊買的頭鍋,是地地道道的滄州河間風味。
陳順安就愛這一口。
自家做,壓根做不出那種味道!
陳順安是武夫,且還要乾活出力,一頓三餐都得見葷腥,少吃一頓肉便心發慌。
“再來一碗!”
陳順安吃得是暢快淋漓,推出空碗,又一把抓向第二個驢肉火燒。
“好咧!”
見陳順安胃口極好,婉娘也頗為開心,忙不迭又加了一碗細麵,又潑上滿滿一大勺芝麻醬。
婉娘將碗放在陳順安麵前。
婉娘那寬寬的衣袖倒捋到肩胛處,露出一對麥色雪亮的胳膊,格外晃眼。
陳順安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又快速收回目光。
婉娘注意到陳順安的異樣,她忽然一把抓住陳順安的手,就朝自己胸前一按,笑道,
“哥咧,想看就看!”
“自家的肉好歹爛在鍋裡,讓哥你弄,總比讓外麵那些碎催混混占便宜好!”
陳順安閃電般抽回手掌,一步竄起,提溜著碗緣三兩口吃光拌麵。
身形提縱間,如猿猱靈動,取了遮陽鬥笠,抓起短煙槍和幾塊薑糖,便奪門而出,很快便不見了蹤影。
婉娘站在門口,打趣的看著陳順安那狼狽的身影,繼而不知想到什麼,不由紅了臉,暗啐一口,
“中看不中用!”
……
自己被調戲了。
陳順安心情有些凝重。
老東西同樣也有那方麵的需求。
但……
於是陳順安的心情越發沉重起來。
等到了葦橫街,井窩子處已有不少水三兒在打水,陳順安來的不早不晚。
經過‘砂礫井’,陳順安多看了這口濁水井一眼。
井台采用青石砌築,井緣上的板石長年累月之下,甚至已經踩出腳印。
水波幽幽,四丈深淺,乃是前朝的古井。
陳順安可沒忘記,草籙的升格條件,可是需要擁有一口泉井的。
而無論是京師還是聖朝各處府縣,能從地裡滋滋冒水的泉井,基本都是有主之物,無異於一顆搖錢樹。
而聖朝律令,礦藏鹽鐵、水脈等可是官營物品,走私鹽鐵、私掘泉眼者,可是九祖同消的重罪!
好在較之旁人,陳順安憑借自己的井窩子水夫身份,有更大的希望占據京師泉井,成為一名東家。
算是井窩子的內部‘晉升渠道’。
隻是,很難的啦。
“李掌櫃。”
陳順安看到棚下木桌後,坐著一個文文弱弱,戴著曲腿眼鏡的中年人,不由向前打了聲招呼。
李掌櫃推了推眼鏡,抬頭看向來人,笑道,
“老陳啊,昨兒知曉你傷好上值的事,我還專門跟東家念叨兩句。
你這九年來,風雨無阻,從未缺值,總算是撂了次擔子,是好事!又不是鐵打的身子,總該出點錯嘛!彆想其他的,這事有我們井窩子給你出頭!”
陳順安聞言,麵露感動之色,語氣都有些激動,
“陳某飄零半生,承蒙張東家和李掌櫃照顧,才在武清縣安身!陳某不知,真不知……”
李掌櫃用筆核算一筆賬務,淡淡笑道,
“好啦老陳,你是咱井窩子的老人了,好好乾!待會我有事宣布,你且等等。”
“好好好,那您忙。”
陳順安忙不迭的頷首,臉上的褶子擠出幾縷謙卑的笑意,佝僂著轉身。
而在陳順安轉身刹那,他目光平靜,瞳孔古井無波。
臉上那謙卑的笑容,都帶著些習慣性的虛偽。
他可不想落個‘職場老油條’的罵名,被上司嫉恨,被同僚嫌棄。
當上該及時表忠心,反正這玩意兒又不值錢。
對下定要圓滑打成一片,畢竟這玩意又值幾個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