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順安忽然想到什麼,眼底掠過一絲寒芒。
此人已阻我神道。
……
“什麼?陳叔你說有人欺負你?!”
暮色漸沉,暑氣未消。
阿華手持虎頭棍,魁梧的身軀剛走進巷子,便偶然聽到陳順安‘漫不經心’的抱怨訴苦聲。
陳順安回過頭,看到阿華,好似個佝僂的小老頭,被阿華拉長的陰影給籠罩。
陳順安勉強笑笑:“沒有,阿華你彆操心,好生守夜便是。”
砰!
虎頭棍沉重杵在地上,磚石都砸出一個小坑。
阿華神色肅然道,
“陳叔,你的事就是我阿華的事!承蒙你往日照顧,我才能以候補之位,在井窩子站穩腳跟……若是有人欺負你,我必須管!”
“陳叔你說,是誰?”
陳順安嘴唇蠕動,似有些猶豫,片刻後這才長歎一口氣道,
“是西縣的幾個鍋夥,為首的喚作青皮麻,欺我老無力,要先收清潔費,才輪得到我收水錢……雖然被我罵走了,但心底肯定忌恨我,指不定又想下什麼陰招狠手!”
“什麼?!”
阿華義憤填膺,當時就怒了。
“我這就去找他們算賬!”
“不可不可!”
陳順安立即攔下阿華,娓娓說道,
“此時天色已暗,青皮麻等人定然已經回到鍋夥房,他們人多勢眾,豈有冒險之理?”
“而青皮麻每日辰時二刻,便會在銀錠街附近晃悠,一般三人一組,先去強收山貨,再去挨家挨戶敲詐,你可先埋伏一旁,或站在牆頭房頂往下倒開水潑熱油、扔磚頭刀片的,怎麼狠怎麼來……”
“然後現身之後,先自報家門,道出你水窩子的身份,免得旁人插手。再撒石灰,一套棍法打徹底,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撤!”
“你的《驚雀功》已得幾分火候,更是你的優勢,切勿舍長取短。”
阿華就算再愣頭青,此刻也回過味來。
此時看著陳順安的目光有些驚恐。
“陳叔,這些法子,你不會都用過吧?”
陳順安擺了擺手,道:“哪能呢,我都是從說書先生那裡聽來的,靈與不靈,試試就知道。”
阿華倒是知道陳順安有每日下值去清茶館喝茶的習慣。
“好!那我便試試!”
阿華摩拳擦掌,急不可待。
陳順安又說了幾句鼓勵話,轉而又自慚形穢的‘老了不中用了,阿華你他日必定成大器’雲雲後,緩緩離開。
巷口外,有幾個水夫老人,欲言又止的看著陳順安。
陳順安拿阿華當槍使,這幾人自然看得分明。
陳順安意味深長的說道,
“阿華人不錯,當太久的候補了,得給年輕人機會。”
眾人恍然。
阿華這樣的‘臨時工’想轉正,要麼熬死老家夥,有缺位出來。
要麼隻有立下一次次足夠亮眼的功績,破格提拔。
而且,區區一個尋常鍋夥,居然敢跟井窩子談條件,講先後?
找死!
眾人宛若明白了什麼,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是該多苦一苦年輕人!
就委屈我老東西們享……兜底!
若是老東西們兜不住,還有井上、林教頭等人呢。
大家在笑。
陳順安也在笑。
陳順安活了半輩子,除了耐心之外,還學會一件事。
那便是,借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