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蛇黎家。
陳順安將水車停靠在側門。
兩位看門的守衛,熟絡的朝陳順安打著招呼,
“老陳呐,今兒可晚了些。”
“老陳你可懈怠了哈,我哥倆可等了你會兒。”
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陳順安對這兩人也算知根知底。
都是黎老爺當年從育嬰堂抱回的孤兒,手把手教其讀書識字、武藝技法,當做家丁護院培養。
也沒有大名。
按刀的那個,喚作阿大;負矛的那個,喚作阿二,都有三流圓滿的實力。
兩人感激黎老爺的養育培養之恩。
所以哪怕黎府日暮西山,寅吃卯糧了,兩人還念著舊情,不願離去,甘願當個守門侍衛。
“在路上耽擱了會兒……”
陳順安笑嗬嗬從水車後麵,搬出兩個脆甜的花皮瓜,分予兩人。
“保州的本地瓜,新上市的,兩位兄弟一定嘗嘗。”
關係的維係,便是從這些日常的小恩小惠體現。
阿大、阿二兩人本隻是開玩笑,此刻接過花皮瓜,隨手將側門推開。
阿大小聲說了句,
“黎老爺應該在前院授武,有一伊姓少年,花了四百兩銀子求得真功,拜老爺為教頭,傳授《金蛇纏絲手》。”
阿二又嘀咕了句,
“伊姓少年根骨極好,黎老爺臉上不說,但估計心裡笑開了花,還破例讓他們娘倆吃住都在府上。”
陳順安正挑著木桶進院,此刻聽聞,麵露詫異之色。
‘伊’姓?
這個姓氏在武清縣並不常見。
尤其是能拿出四百兩銀子的,更沒幾家,似乎都聚集在新簾子胡同、大紗帽胡同等北城。
陳順安記得,馬秀才的票友,那位‘五怪四絕三鼇頭’四絕之一的槍絕,伊文佐領便姓伊。
而且……
黎家居然賣家傳真功了?!
陳順安眼底掠過一絲精光。
他注意到阿大說的是‘拜為教頭’,而非拜師。
拜師那是繼承衣缽,奉父子長序之禮,得了真傳,那師輩的因果恩怨也一並接過。
而教頭卻沒這麼講究了,花錢就行。
而很明顯,黎老爺和這位伊姓少年之間,隻是單純的金錢聘用關係。
那……
賣一次家傳真功也算賣,賣兩次也是賣吧?
這似乎是我陳某人的機會。
畢竟這門《金蛇纏絲手》,可是上乘武功,兼掌法和步法之長,刁鑽詭異、靈動機變,名頭絲毫不遜色《肉飛仙》、《大成拳》。
陳順安也是眼饞許久。
走進黎府,之前還斑駁掉皮,不曾修繕的門樓子、紅漆抱柱都煥然一新。
經過前院,空地上多了些木樁、石鎖、刀槍棍棒等兵器架。
鏗鏘有力的呼喝聲傳來。
陳順安便見一名白白淨淨,五官堅毅的少年,赤膊袒背,穿著洗得發白的短褂,迎著烈日打磨著筋骨。
趙管家和黎老爺,都躲在屋簷陰涼下,打著扇兒吹著冰風,沉李浮瓜。
忽然,趙管家目光一冷。
嗖!
一枚李子核如火光自他嘴裡射出,打中少年的手腕,留下個青紫血痕。
“教你的都忘了?!掌法呈纏縛之勢!”
“彆這麼僵硬!活一點,活一點!”
“學會用你的白連指!這麼好的根骨放你身上,簡直浪費了!”
趙管家厲聲疾呼。
說是黎老爺授武。
其實大多時候,都是趙管家在指點。
黎老爺坐在太師椅上,雙手杵著桃木杖,雙目微眯,似乎在小憩,隻是在關鍵時刻開口。
那少年操練著某種複雜的掌法,咬緊牙關,盯著烈日,不敢說半個苦字。
陳順安注意到,這少年手有異相,就像鴨掌一樣,有一層薄皮連結。
極具韌性,宛若一截彈簧,拉伸後又迅速回彈。
“白連指?”
陳順安驚疑一聲,這倒是修行掌法、指法的上好根骨。
“老陳來了?”趙管家注意到陳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