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老爺緩緩睜開眼睛,看到陳順安,也拱了拱手笑道,
“順安老弟。”
陳順安跟兩人寒暄兩句,便挑擔去了廚房,把水缸灌滿。
那少年好奇的打量了下陳順安的背影,迎接他的又是一枚李子核。
“仕成兄,貴府似乎有喜事啊?”
用帕子擦擦臉上的汗水,陳順安走回前院。
“哈哈哈……多虧了順安老弟你的好消息。”
黎老爺的聲音,較之上次洪亮了些,笑道,
“跟漕幫的故人重新搭上線,已經組建船隊,前往南海府了,估計不日便會返航武清縣。
隻是海關嚴苛,對洋人征船鈔,對自己人收貨稅,莫說鹽鐵等走私品了,便是船上夾帶的茶葉、綢緞,都能給稽查出來……唉,跟那些官老爺打交道,真是頭疼……”
說到這,黎老爺一拍額頭,道,
“哎!年紀大了,多嘴多嘴……所以手頭緊了些,便把先人真功拿出來賣,讓順安老弟見笑了。”
陳順安了然點頭。
黎老爺也是有魄力的。
動作極快,得了自己的情報便火速施行。
隻是黎老爺的話,讓陳順安心頭一動。
你可以罵聖朝壞,但在有油水可榨的事情上,不能說聖朝菜!
海關稅務司,受賄縱私成風,走私漏稅,各種巧立名目的稅費多得嚇人。
什麼進港費、離港費、停泊費、糧道捐、分頭、火耗、驗艙、貼寫……都玩出花來,所得統統被上下官吏私分。
而南海關下轄口眾多,十裡一卡,五十裡一閘,凡是從海外而來的商船,那是查了又查。
就希望能查出點違禁品,好狠狠敲詐一筆!
那……
芙蓉膏火是如何經海運,過南海,流通至武清縣的呢?
碓房和南海十二行手眼再如何通天,也隻是商人。
哪裡敵得過海關稅務司?
陳順安心中微動,臉上表情不變。
站在原地,也吹著冰風,默默看著那少年練武,沒有離去。
黎老爺聞弦知其意,朝趙管事使了個眼色。
“伊彥,隨我來,我給你揉筋化瘀,冰水藥浴!”
趙管事朝少年伊彥交代了句,負手走進浴房。
伊彥見狀,頗為乖巧的悶頭跟上。
黎老爺拿起茶碗,啄了一口茶水,看向陳順安:“不知順安老弟,還有何事?”
陳順安這才走到黎老爺對麵,抱拳道,
“仕成兄,陳某有個不情之請。在下《肉飛仙》專注下肢淬煉,於上肢略顯不足,氣血難以滿溢,有失衡風險;再加之陳某推車送水,搬桶卸板,日久天長之下,雙手已有暗傷……
所以想請功,嘮叨仕成兄傳授《金蛇纏絲手》!”
兼修功法,周身平衡乃理。
年老體衰,療養雙手乃情。
陳順安此乃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這……”
黎老爺聞言,麵露不愉之色。
家傳真功不可輕傳,如今傳給伊彥,哪怕有種種原因,也是一件極不光彩之事。
陳順安如今舉動,在黎老爺看來,多多少少有些挾恩圖報之嫌了。
黎老爺沉聲道,
“順安兄,我也不瞞你。那伊彥乃伊文佐領的私生子,是跟一采桑女所生,自幼流落在外,甚至在育嬰堂寄養多年、彩門(變戲法的)裡討過營生。
隨著年紀增長,嶄露頭角,暴露過人習武天賦,這才被伊文佐領認祖歸宗……
可伊府乃簪纓世家,子嗣眾多,競爭激烈,再加之伊府真傳乃《攝伏鴆殺槍》,跟伊文秉性不合,這才被伊太太介紹給我黎府……”
陳順安頓時懂了。
伊彥再不受待見,也是佐領之後。
傳出去,黎府也不算丟臉。
陳順安沉默了下道,
“在下願奉上兩百兩銀子,且隻是旁聽,儘量不嘮叨仕成兄。”
“這不是錢的事……順安兄你年歲已大,卡在二流境界前已有多年,我擔心你貪多嚼不爛,反而誤了自己……”黎老爺皺眉。
“那是之前。”
忽然,陳順安踏步站樁,腳尖不丁不八,氣血瘋狂湧轉,渾身筋肉翻滾扭動。
而隨著氣血流轉,隻聽得‘哢嚓’聲響,他的脊骨大龍宛若活了過來,骨縫震蕩顫動,炸出一串雷鳴。
二流玉樹?
黎老爺目露詫異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