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陳順安又詢問了一些問題。
馬秀才都能深入淺出,從善答來。
不學八股文,專修武韜道經的科舉;
橫亙在聖朝百姓和文人之中,那股影響、修改兩者認知的壁障;
當麵不自知,唯心且跟命理之說有關的仙緣……
聖朝的水,太深!
馬秀才掬了捧湖水,清洗臉目,呼吸著清新空氣,道,
“順安兄竟對命理如此感興趣,我那裡有本《三命通會》,乃前朝命理大家萬進士所著。
幾乎算是四柱八字理論的巔峰,且有我的批注……待會回去,你且拿去看吧。”
陳順安趕緊拱手:“那就多謝馬兄了!”
馬秀才問道:“這荷花滿澱雖美,順安兄不會是讓我們兩個糟老頭子,來劃船賞花的吧?”
陳順安啞然失笑,快速將在河貨鋪的事情經過,所欲所求交代了遍。
隻是省卻了親近水中百靈的神性之能,而是用‘特殊的感覺’‘本能預料’等模棱兩可的話術代替。
本還無精打采的馬秀才,一聽,頓時精神起來,兩撇胡子直翹。
“喜歡聽經的金鱗鱨?你要我在此讀書,將其引誘出來?”
下一刻,馬秀才又搖頭如撥浪鼓,道,
“不可!如按順安兄你說,此魚顯然是天地所鐘,得了機緣的,昆蟲草木,猶不可傷,更何況精怪乎?”
陳順安道:“馬兄隻看到了第一層,未看到第二層。”
“哦?何解?”
“這隻金鱗鱨跟河貨鋪的銀魚沆瀣一氣,合夥騙人,日久天長,難免被人發現,到時候必定迎來殺身之禍,甚至連那河貨鋪掌櫃都難以幸免!”
陳順安神色肅然的說道,
“我們現在,將金鱗鱨抓來,不僅可敲山震虎,警戒那隻銀魚和掌櫃,更能提前化解金鱗鱨的殺劫!
而且我又不欲取它性命,反而是送給章府當做壽禮,養在中庭。
自古以來,便有‘芝蘭得君子則芳,明珠遇慧眼生輝’的說法,那金鱗鱨得了章府貴氣熏陶,日久天長之下,說不得另有一番際遇,不比在泥潭濁水裡廝混,為口吃食奔波好?”
馬秀才聽了,麵露思索之色,一時半會還真找不出反駁陳順安的話。
順安兄的話初聽似有道理,但怎麼感覺是詭辯?
“如果馬兄願意幫忙,陳某願意承擔馬兄未來兩月的夥食、筆墨膏火費用。”
“成交!”
馬秀才眼前一亮,立即答應。
天可憐見,堂堂才高八鬥,少時有神童之稱的馬秀才,竟混到食不飽腹的境地。
哪怕最近他接了翻譯國書的‘單子’,可也隻要最基本的潤筆費。
“那就麻煩馬兄獨留此處了。那金鱗鱨頗為警戒,我留在此處,它恐怕不敢上鉤,我且藏到岸上,你若是看到船邊多出一條吐著泡泡的草魚,便以此為暗號……”
陳順安又叮囑了兩句,便縱身飛躍,腳尖輕點蓮蓬。
隻見蓮蓬頷首,露水飛濺,他幾次借力便飛上數十丈外的岸上。
身形幾個閃爍,便徹底消失不見。
馬秀才不以為意,也看不出陳順安這輕功道行如何。
他將竹篾魚籠沿著船緣放下,甩甩手上湖水,這才慢條斯理從懷裡取出一本線裝書出來。
船到湖心,與水天共色。
馬秀才幽幽唱道,
“清曉無人知此涼,靜坐花露觀銀塘……妙哉妙哉!“
……
日頭已高。
陳順安朝左右看了看,見一蒼鬆翠柏,灑下大片陰影,他兔起鶻落間便翻身上樹,躲於於茂密的枝丫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