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翼在他身後,冷眼旁觀,譏諷道:“凡軀之命,眾如螻蟻,輕如草芥、賤如泥淖。也就你這胸無大誌的,才會流連若此,當真沒前途!”
沈衝天不說話,慢慢走到書櫥前,倚著書櫥,手不知怎麼一摸一撥,露出後麵一個半人高、極深的暗格,可見裡麵塞得慢慢地一摞冊子。沈衝天在冷翼提防注視下,俯身將兩隻手臂全探進去,慢慢取出全部冊子:“冷翼,你要的東西在此!”
冷翼狐疑地小心接過來,他不置信,《洗恩錄》竟就在自己身邊幾步遠的地方。他隨便翻開幾頁看看,又翻過幾頁再看,像端詳著許久未見的孩子,臉上露出幾許欣慰。
沈衝天趁冷翼分神,望著幾步遠的臥房,想著悄摸過去,拿出劍和護身法器,卻被冷翼識破。冷翼眼睛些微餘光瞟到沈衝天,回身就是一掌。沈衝天聽到身旁的風聲,急扭轉身體躲避,情急之下以掌對掌抵抗,可惜他根本不懂掌法,手上沒有力氣,當即被打倒在地。冷翼畢竟是神仙,力氣奇大無比,隻一掌,就令沈衝天難以起身。
沈衝天匍匐在地,扭頭望著緊閉的房門,咬牙愣是忍住疼痛,沒吱聲,雙手撐地慢慢仰起身體,企圖爬起來。
冷翼隻留下一句:“不自量力。”一揮袖,掌風之中伴隨著飛雪寒霜,重重擊在左胸舊傷之處。
沈衝天隻覺一股強大的力量擊中心口,頓時一口氣憋住,雙目一閉倒在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沈衝天緩緩睜開雙眼,眼前是床頂的幔帳。他盯著幔帳,逐漸恢複神智,慢慢思考:自己這是躺在床上?即是說自己沒死?冷翼應該走了吧,一切都結束了?為什麼這麼安靜?不對,這不是我的床,這是哪裡!
沈衝天想動卻覺得渾身疼痛無力,想說話卻覺得喉嚨沉重乾澀,他嘗試半天,隻能自己略朝外扭過頭、乾張張嘴,發不出一絲聲音。屋裡一個人也沒有,靜謐的異乎尋常,是一種讓人十分不安的感覺。
一時青靄推門進屋,慢慢走近,俯下身看看他,欣喜道:“你可醒了,千萬彆動,我先給你端杯茶潤潤喉嚨。”
沈衝天安靜等著,抿了兩口水,清清嗓子,方才焦急問道:“我這是在哪?”
青靄安靜回複:“你在南鷹神府。”
沈衝天驚訝:“怎麼把我送到這裡來了?冷翼呢,走了沒有?”
青靄更加驚訝:“來的是冷翼?叛逃的那個冷氏幼子!”
“嗯。”
青靄繼續問:“到底怎麼回事?”
沈衝天避開沁風和《洗恩錄》的事,隻道:“霸占莫牢山的就是他。他從莫牢山一路跟著下來。當時咱們隻顧逃命,沒注意身後有人。”
青靄懊悔萬分:“這麼說,此事都怨我,是我當時太衝動,如今惹下大禍!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沈衝天看青靄忽然就哭起來,心想一定是話說重了,忙勸解:“是我破他霧障,引起他的記恨,一路跟蹤我,報複我,跟你什麼關係,你彆自責。”說完想要翻身支起身體,卻力不從心。
青靄忙扶住他:“你彆動,小心身上的傷,讓我幫你。”
沈衝天急忙擺手,微笑笑:“怎麼敢勞動你?你也是我的長輩,況且男女授受不親,實在不方便。如今我也醒了,讓我的人進來吧。”
青靄顧左右躲閃著:“呃……無妨,你救我一命,我照顧你也是應該的。”
沈衝天看她的神情霎時變換,開始懷疑,繼續追問:“我的人在哪?”
青靄隻好順從:“好,好!是我看你一直昏迷,怕驚擾你,讓人都在外麵候著,如今我讓他們進來就是。”說者,走到門口,招呼進來兩個仙侍。
沈衝天見進來的居然是南鷹神府的人,他心知此事不妙,順勢一把抓住青靄胳膊,連衣服帶皮肉一把攥在手中,心中愈發焦急:“我的人,在哪?”
青靄忍著痛不敢抬頭:“你還要什麼人?”
沈衝天急得快哭了:“我的家眷!馨兒、凝香!還有園子裡的下人們!”他猶豫著慢吐出心底的幾個字:“出……事……了?”
青靄低頭隻咬嘴唇。
沈衝天看到這情形,都明白了,卻不敢相信:“九公主,求你了,說話!”說完,自己強撐著翻滾著要下床。
青靄忙扶住他:“哎……你的傷!你要乾什麼?”
沈衝天決絕道:“回穎園。”
青靄急忙攔住:“你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