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將近,一天無怨找到沈衝天,交代道:“這幾日,眾位仙家陸陸續續就到了。我想著將北鷹神、小南鷹神兩處,安排在你這裡暫住幾日。一則你身體不方便,免你來回奔波之苦,二則中秋宴上喧囂太過,不方便交談,倒不如趁這幾日拉拉家常,一訴彆離苦。”
沈衝天淡淡回道:“還是大哥心思細膩周到,大哥和毒哥哥也來嗎?”
無怨解釋道:“我們是東道主,尤其是阿毒。主人都跑了,令客人如何自處。到時我派無念過來作陪,也是一樣的。”
沈衝天隻得點頭,當即答應道:“大哥吩咐自當照辦。”
無怨忽發笑:“話還沒說完,你彆急著表態。還有一件事,是盼兒交代的。盼兒原話,說久聞小叔叔善吹簫,且珍藏有一支好蕭,可惜一直無緣得見,望借此中秋佳節盛宴契機,與眾賓客同領小叔叔高超技藝,曼妙佳音。”
沈衝天哭笑不得:“這又是誰跟她提起!不過是少年時打發無聊的東西,上不得台麵的。況且,幾番遷徙搬家,上哪裡找那支蕭去!”
無怨調侃道:“這我管不著!反正盼兒說了,隻需我將原話轉達,你必照辦。我與阿毒想著,這倒是從未見過的奇景,值得一待。”
沈衝天無奈:“遵令!我這就把家底都翻找一遍,勢必找到那隻蕭,再熟悉熟悉指法,此番務必為大哥的中秋宴助興。如何?”
送走無怨,沈衝天趕緊將這個消息告知父親。
沈輝無可無不可道:“如此甚好,也是無怨一片心意,你隻領情就是。我自來不愛熱鬨,未參與過,仍舊蜷居於我這住處就是了。”
沈衝天驚詫於父親語氣如此平淡:“母親要來了,父親也不開心?”
沈輝點化道:“你還是看不透啊!夫妻之間,肌膚之親最為輕淺,心意相念則漸深,卻仍為有形之情。何時這有形之情,如水滴入池,雖有似無,化作無形之情,方是至臻之境。況且這麼多年過去,心思早就淡泊了,比不得你們年輕人啊!”
沈衝天確實沒明白,他以為父親長久獨處,有些癡癲,因此不做辯解,隻是恭敬離開。
等沈衝天終於靜下心,才反應過來,無怨沒告訴他這兩處人何時到達。害得沈衝天日日待在家中,時時傻等著,不敢挪動一步。不但是他,連帶著惜墨、惜寶,這幾日都不許出門。三天後,沈衝天聽到門房傳來消息,說南邊的親眷來了。沈衝天便知是母親和外婆來到,忙喚上一雙兒女,親迎到大門外,就聽接連兩聲熟悉的呼喚:“衝兒!”
沈衝天當即匍匐在地:“外婆,母親……”聲出已哽喉。他的後麵,子女、下人緊跟著趴倒一片,齊齊下跪行禮。
天賜和夏雲煙急忙上前,雙雙扶起沈衝天,一人伏上沈衝天一隻肩頭。沈衝天一手挽著外婆,一手挽著母親,亦緊緊依偎著二人臂膀,身軀並入二人懷中,委屈不已。幾十年後雙方見麵,當年事早就煙消雲散,當事之人也都褪去往日心緒,隻剩滿懷離愁。誰都不忍打破這份團圓境,開口說第一句話,也是分彆太久,實在不知從何處開言。
最終還是天賜端詳著沈衝天,越過他的身影,看到後麵眾人,欣慰道:“我的孩兒也是一家的家主了,帶領這一大家人,卻還是當年模樣,還是小孩子的脾性和動作,小心被看去笑話。”
沈衝天這才苦笑著,噘著嘴離了外婆和母親懷中。
天賜又望著並排匍匐在地的一男一女:“這是?”
沈衝天忙不迭解釋道:“是女兒惜墨、義子文惜寶。你倆個,快給祖母和曾外祖磕頭。”
夏雲煙望著一對金童玉女,歡喜道:“真是難為你,湊成如此齊全的一家人。”
沈衝天轉而壞笑道:“還有更齊全的。父親也回到家中,眼下正在東南角那個獨門小院中,母親可要過去?”
夏雲煙“啊”一聲,不解地望著兒子。
沈衝天道:“母親去了一看便知,兒子再不撒謊!這所宅子布局與武林那所基本無差。兒子眼盲之人,走順的路,更改不得。”
至此,大家終於拾起話題,開懷暢言,尤其有惜墨、惜寶從旁周旋逗趣,一家人重又其樂融融。隻有沈輝依舊在他的小院子裡,一日三餐出來與大家相聚一時,便又回去。
沈衝天勸了幾次,沈輝隻道:“你雖麵上開心,心底卻藏有事情,且隨著中秋宴臨近,愈發深重,隻怕不是與外麵的生計有關,而是與中秋宴和眾仙家有關。我不知你究竟要做什麼,也不知如何勸解寬慰你,或是從旁協助你。你也不用勸我,其實我不露麵,於你而言是件好事。你更加不用管我,我隻信守我所承諾的,暗中保護墨兒和寶兒周全即可。”
沈衝天無奈,隻得聽憑父親所為。
直到八月十二,沈衝天得到消息,說列依容、龍廷跟著夜流星於是晚到達。他將消息告知惜墨,和惜寶。惜寶為難道:“這又不同於普通長輩,是另一重禮了。隻是倉促間去哪裡尋朝服?還有那些親兵,是否需要集結列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