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衝天滿心隻剩淒涼:“陛下!”
“嗯?!”
沈衝天誠懇道:“臣還有最後一請,可否容臣十年,臣隻此一個孩兒,得來不易,且再無綿延子嗣之想,唯願孩兒平安長大,唯想看著孩兒平安長大而已。十年之後,孩兒成年,臣對孩兒,對老妻所有承諾兌現,再無牽掛,不須陛下勞心,臣自願請命重建圜回境,駐守圜回境,替天下收納情誌不堅、心思詭譎的貳心之人。”
天帝思量一時,拈須道:“朕應允。說起來,你的孩兒也到啟蒙年紀,將來總要承繼於你,該見些世麵,學些規矩,聽師傅們回奏,皆言你對孩子寵溺太過,他們有些怕你不敢勸解。即日起,白鹿小公子逢初三、十八這二日入朝,由南方巡遊金甲神引領簠部統領並文惜寶將軍,引六十兵士接送,不勞頓卿家夫婦,朕要在天宮內親教導一日,晚間仍舊由他兩個親送回卿夫婦手中。卿家縱使信不過朕與簠部統領,總該信任你一手養大的義子吧,先天混沌血脈來之不易,莫要縱容,不許告假。再過兩日就是五月初三,朕在這裡等著小公子。”
沈衝天忙伏地:“臣遵旨,代拙荊與孩兒先行謝過陛下洪恩。”
天帝嫌棄不已,罵道:“這麼多年仍舊一口凡間還是蠻夷無教化的話,一張嘴,言‘謝’如同‘死’字,實在難聽。”
沈衝天心氣失落,踉踉蹌蹌返回秘神府。他手底下那些人不知緣由,內外無數侍從寸步不離守護著惜淵,早在這裡等他,青靄也得到消息,猜不透其中吉凶,放下手邊事趕來這邊。兩處人湊在一處,眼睜睜看著沈衝天失魂般回到家裡,全都一擁而上。
青靄滿心擔憂,不住口問道:“究竟何事?”
沈衝天一抬頭,迎上惜淵驚恐無措眼神,趕緊招呼兒子到身邊,攬抱他坐上膝蓋,這才對青靄母子提起天帝的話,不說前麵,隻提天帝令惜淵進宮受其教導的事。言畢,沈衝天歪頭看著兒子,問道:“怕不怕?”
惜淵小腦袋使勁一點:“怕!”
沈衝天含笑安撫道:“屆時會由惜寶哥哥接送,你跟著他。陛下也不過是個大人,凡大人多喜歡乖巧的孩子,你隻聽話就好。”
惜淵惋惜道:“父親答應我的,可還作數?”
沈衝天道:“一月有三十天,你隻須去兩天,就當這二日遠離師傅,好好休個假。其餘二十八日,父親答應的仍舊作數。至於這幾日,隻要陛下不傳不喚,我們父子仍舊圍獵去,好不好。”
惜淵終於開心,咧開小嘴笑起來。
沈衝天抬頭示意底下,立時乳母並各色侍從十餘人圍上來,從沈衝天懷中抱走小公子,簇擁著帶去後麵散心玩耍去了。
底下其他侍從也都依命退下,隻剩沈衝天與青靄夫婦。
沈衝天歎息道:“兜兜轉轉,你終於步了你的婆母、我那可憐母親的老路,替三界誕下個混沌血脈後嗣,身為母親卻萬般不由己。”
青靄低聲喃語:“憑誰也彆再想奪走我的孩兒。”
沈衝天心底被觸動,過一時心境略和緩些,沉思道:“今日陛下跟我說了許多,令我想起一些往事,卻又想不明白,心裡半明半暗的。你也不必過於憂心,令陛下知曉反倒不好了,陛下正當興致起,斷不可此時拂逆。放心,待我將這些前因後果理順,陛下又無兒女,哪裡受得住小孩子一再吵鬨,屆時此事必有轉機。”
青靄順著沈衝天的話,還在思索個中深意,見沈衝天解下腰間香囊,自裡麵摸索出一枚小小烏金耳環,托在掌心遞送倒自己眼前。青靄拈起來凝視一時,疑惑道:“應當不是我的東西,為何這般眼熟?”
沈衝天忽笑道:“是我的。可還記得當年師父替我戴上的這枚防身利器?這幾日閒下來,忽然懷念起舊日裝束,你來替我穿耳戴上。”
青靄道:“凡間無人約束你,仙界可不同,尤其你如今身份,莫要隨心所欲,打扮怪模怪樣的無端惹閒話。”
沈衝天自嘲道:“我也曾秉持這想法,如今才明白,改得相貌裝扮,改不得命,隨他去吧。”
青靄無話可接,卻一心盯著沈衝天手裡的香囊,不禁埋怨道:“你如今一日一日的儘害人擔心。隻說這回,怎能把師父送你如此重要東西放在隨身香囊裡,日日帶著出門。你這香囊上從前的雪藍穗子哪裡去了,定是出門大意,誰知遺落到哪裡,萬一哪一日連香囊也失了,三界茫茫,你可向何處後悔去。這也罷了,我南海缺這幾縷絲線不成,什麼顏色的穗子不好選,偏偏挑個跟北方從前那隻鳥一般顏色的,竟是你身邊誰的活計,隻給我眼裡添堵。”
沈衝天自己也低頭看看香囊,隻笑笑未答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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