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宣沈衝天入朝之後,過了兩日,就到五月十八,未及早飯時間,簠部統領並文惜寶早早領手下兵士趕赴北堂山。
惜淵於前一晚便跟著父母回到南海,天未亮就被乳母喚起來,垂頭瞌睡著地任由乳母與一眾侍從擺弄穿戴整齊,由乳母抱著交到青靄手中,沈衝天青靄夫婦再親交與文惜寶。
文惜寶未接下孩子,先卑恭施禮道:“義父放心,我與統領來去全程護送弟弟,一眼不錯地看著,必然保弟弟無恙而歸。”
沈衝天麵無表情,趕緊回禮:“你奉聖命而來,一言一行即是天庭,不可亂了尊卑。淵兒得陛下親自看護教導,恩寵當為天地間之魁首,我為何不放心。”
文惜寶當即被噎得無言應對,悻悻牽起惜淵的小手,拜彆沈衝天,轉身奔赴天庭。
沈衝天跟著送出大門,仰頭看著文惜寶與簠部統領一左一右夾著惜淵,身後是跟著小公子出門的乳母丫鬟侍從一隊,最後才是六十天兵,金甲神環繞周圍,團團簇簇一行人登雲而上,漸行漸無影。他轉身返回,正想與青靄說些什麼,忽聞外麵來報:“西經略神求見老爺。”
沈衝天顧不及安撫青靄,忙將百裡諾請至書房中。甫一見麵,百裡諾先急迫問道:“聽聞前日陛下宣你進宮,提及四經略神了,到底說什麼?”
沈衝天倒不慌不忙吩咐侍從:“告訴主母,我與百裡諾在書房議事,今日不必惦記我。瞞著主母,悄悄將我的早飯安排在這裡。”
百裡諾愈發急迫:“我是來尋你吃飯的?”
沈衝天麵上哀哀解釋道:“就是你說陛下宣我進宮的那日,陛下降旨,每半月喚淵兒入天宮,由陛下親教導,直到十年後淵兒成年,我心甘情願貢獻出肝膽淚珠並一身骨肉,重建圜回境。今日是淵兒頭一次進宮,你來之前剛送走孩子。青靄隻知前半句話,還未敢告訴她後麵這件事,便一再埋怨我無能,又心疼孩兒,又擔憂陛下忌憚,日日茶飯不思,我隻好陪她。好容易熬了兩三天,我也快餓死了,且借你的名義在書房躲一躲。”
百裡諾哪知此事,聞言一愣,呆呆道:“那你可還有心思說彆的?”
沈衝天點點頭。
兩人落座,沈衝天才安慰道:“你也不似原先機敏,過了兩日才來,想來也不好過。陛下屬實與幾位言官星君談過經略神去路,至今無定論,倒是留下‘順其自然’四字。”
百裡諾小心翼翼揣測道:“什麼‘順其自然’,不過是說福禍自擔,怨不得彆人而已。”
沈衝天吞一口飯,吐半句話:“你能有今日已是難得。”
百裡諾垂頭喪氣道:“一介魔界野小子,哪來‘難得’,命硬罷了。我還欠著陛下一條命呢,誰敢保我未來無恙?”
沈衝天解釋道:“幸好你隻是個野小子,若真與郝隱、五老或皇族有些牽扯,誰會容你‘命硬’。陛下一向與你半真半惱,便是對你賞識寬容,不必說你是三界中唯一的魔界血脈,十方城僅存的根基,你若死了,才是三界大災難。陛下乃三界共主,絕沒有眼睜睜看著自己世界被毀的道理,況且多養你一個也破費不多。”
百裡諾眼中閃過一絲光:“你方才說我是十方城根基的話,可當真?”
沈衝天仍舊頭也不抬:“嗯。此話得陛下親證,斷不會有假。”
百裡諾不無惋惜道:“從前人說通天台是君仙根基,結果隻乾了一條河,倒了一棵樹。後來又有人說惜墨妻鎮守其上,勢必與十方城共存亡,結果惜墨妻消逝,十方城依舊無恙。難道說從前那些話的都錯了,我的身世也值得推敲,也是什麼血脈不成?”
沈衝天眼睛隻盯著桌上飯菜,耿直道:“你多想了,陛下是指著二氣互生之理而言,非是指你這個人。”
百裡諾落寞道一聲:“哦。他們當年如何篤定我會留下,萬一我是個血氣方剛的,誓與家鄉共存亡,又該怎麼辦?”
沈衝天終於略抬頭,乜斜瞧著百裡諾:“其一,血氣方剛不是說來的。其二,十方城,既所謂的‘魔界’,本就是仙界倒影。你與我相識,非是緣分,而是你我互為倒影,這話也是陛下親口說與我的。”
百裡諾恍然大悟:“以你性情推演我。可這話還有紕漏,仙界那樣廣闊,仙凡多到數不清,十方城隻占據西南一角落,如何人人都能在裡麵有個影子,還是說倒影也挑人。”
沈衝天反駁道:“尋常鏡子也不過比手掌略大,不是照樣映出全身模樣。果然好計謀,我的女兒,受你愛慕,卻係私生,無名無分,白龍化形,正適合拿來挑動你我與五老、郝隱仇恨,借刀殺人,待魔界血脈儘滅,再以情動人,留下你維係十方城。”
百裡諾頓時慌了神:“究竟是誰,如今這計謀是否還在延續中,我們究竟什麼時候開始錯的?”
沈衝天傷懷不已:“父親早提醒過我,仙界詭譎深算遠超我所察,是我太過輕敵,害了親人。誰說我是災星,他們一個一個才是‘災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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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裡諾忙勸道:“你先彆感傷前事,趕緊想想你我後麵該怎麼辦?”
沈衝天端著飯碗,若有所思道:“後麵?我好容易求來十年,自是好好看著淵兒長大。”
百裡諾當即一愣:“啊這!所有老神、秘神、經略神,都救不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