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頭的人扯著脖子反問道,帶著濃濃的鄉音。
借著月光,趙水他們大抵將眼前的情形看了個清楚。
對方約有七八個人,衣衫不整、束發淩亂,眼神中雖有提防之意,但更多的是好奇的興致,像是許久未見人似的。
令人稍覺安心的是,他們的臉上、手上,並無星垢。
“嗬,我問你們,剛才是誰亂施星法驚動了惡淵海的內靈?”領頭的人約莫已經四五十歲了,住著一根黑拐問道。
趙水他們彼此望望,都沒有作聲。
“一群啞巴?”
“頭子,剛剛這個人叫了,她會說話。”一個胖墩之人指著許瑤兒說道。
“那你說!”領頭人走到許瑤兒麵前,手指劃著說道,“你們意欲何為?”
“我們……”許瑤兒看看旁邊的人,然後勾嘴一笑,上前柔聲道,“這位大哥,我們在尋一個人,聽說他往這裡來了,所以萬不得已才來這裡的。”
她說著一貫嬌滴滴的話,客氣而委屈。
對麵的人彼此望望,顯然也未料想到會是這樣的語氣。隻有領頭人毫無彆樣的反應,將拐杖拿起來從左向右指了一遍,問道:“你們六個人找一個?”
“是啊。”許瑤兒點頭道,甚為坦然,“那個人太厲害了,剛剛的光柱或許就是他弄出來的,我們隻能依仗人多壯壯膽子。而且,你們尋過來——不是人更多嗎?”
“哼,好伶俐的丫頭。那光就是落在這兒,不會錯。”領頭人忽而笑了起來,問道,“說說,你們找誰?”
“我們找呂懷慈。”
領頭人的目光微動。
幾人自然捕捉到了這一細微變化,一旁的付錚立即上前問道:“敢問這位可是知曉此人?”
將拐杖往地上一插,那人說道:“你們究竟是誰,找他做甚?我看你們身無星垢又會星法,星門中人?”
“是又怎樣?”許瑤兒也跟著提高聲音,說道。
領頭人驀地一靜,嚴肅的臉盯著她,仿佛將要發怒。
就在心弦繃緊的瞬間,他突然開始彎起兩側的嘴角一點點地放大,連同身側的跟隨之人也都慢慢轉變神色。
對方竟然轉怒為笑,還笑出了聲來。
“星門人,頭兒,俺們見著外頭活的靈人了!”
“年紀小就是好啊。”
“莫不是星城終於想起俺們了,要派上用場?”
你一眼我一語,仿佛將趙水他們當做了稀奇玩意,挨個兒地發表評論。
聽對方的言語,再細細打量,赫連破試著拱手問道:“莫非各位是駐守惡淵海的衙役大人?”
“大人?不敢當不敢當。”
“這些個可比那些押送的差役舒服多了,嘿嘿……”
領頭人也笑顫了腦袋,往側旁看一眼,跟隨他的人立馬收住話,但仍七斜八歪地笑著。
“管元,負責惡淵海的守長。”領頭人自我介紹道,摸著下巴的那一撮胡須,“剛才突顯異象,來此察看,各位大老遠兒來這裡,乾什麼的?”
原來是看守惡淵海的役者。
雖然一個個看上去散態如野人,不過在這樣與世隔絕的地方、負責接收天下的惡人,不顧體麵也不算奇怪了。
鬆了口氣,赫連破回答道:“弟子們奉星理寺卿魏叔空之命前來調查呂懷慈一案,或與最近的連環命案有關。因久未尋到惡淵海入口,方催動星靈,意圖辨清方向。”
“抓人犯,就憑你們幾個娃娃?”
“星門忙於鎮壓反賊,我等碰巧經曆案情,因此來查。”
麵前的一眾人登時露出驚訝的神色。
看起來,外界的消息還沒傳到這裡來。
“什麼,又有反賊出來了,嚴不嚴重?”
“怪不得許久沒往這兒送人……”
赫連破沉住神色,答道:“烏合之眾,難成氣候。各位莫要擔心。”
“你們有詔書嗎?”管守長問道。
“並無。”
管守長又板起臉,拖著拐杖側過身去,跟身邊的人對視一眼,摸著胡須不知在尋思什麼。
許瑤兒被驚夢嚇醒,脾氣有些按捺不住,說道:“喂老頭兒,看你眼神也不錯,既然我們沒有星垢,還會靈力,你有什麼好懷疑的?大晚上動作還不快點。”
“並非是我等怠慢。隻是你們所提之人,並未在惡淵海內。”管守長說道。
“您知道他?”赫連破問道。
“是。一個沒有星垢的罪人,還逃竄十多年,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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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可知他在哪裡?”
天方漸亮,管守長望著西麵那山天交界之地,說道:“呂懷慈,平亂二年定罪,判至惡淵海。平亂三年押解途中逃亡,星門尋找多年未果,直至五年前,突然出現在我等守界之地,氣絕身亡。依照慣例,判入惡淵海的亡人,皆埋於惡淵古墓中。”
“惡淵古墓……他已經死了?”
管守長點點頭。
旁邊的人豎起大拇指道:“我們頭兒的記性倍倍兒的,肯定不會記錯。”
“可否帶我們去看看?”
“啊不不不。”
對方連連擺頭,欲言又止,轉頭看向管守長。
管守長扁扁嘴,說道:“古墓裡機關重重,我等未曾進去過,隻是將亡人置入棺匣,推進入口。一個死人,你們抓著他作甚。”
聞言,赫連破幾人相互看看。
“既然有了線索,不可不查。”付錚說道。
“附議。”
“好。”
點點頭,赫連破向管守長行禮道:“還是麻煩守長,帶我等前去看看吧。”
“剛生的娃子就是不怕虎啊。”管守長歎道,將手一揮,“行吧,跟我們走。不過記住咯,凡事適可而止,墓地裡可不是什麼幸運的地方!”
“是。”
一眾人開始動身,成群結隊地翻過一座座山丘,向著整片天空最暗處前行。
星都的宮城內。
城主坐在最中間的高座上,一臉沉重。
蘇清遠再也坐不住,起身走到正中,行禮道:“城主,如今惡賊先後折返向惡淵海前去,我等實在不好再無動於衷,遮掩下去。”
“臣附議。天象所顯愈發明了,新星在西,惡靈將勢大。”天權門主也站到中間,說道,“赫連世子此行必定行路艱難,請派人前往支援。”
“不可。大多數隊伍還在往都城聚集,隻有依照原計劃才可一舉穩住形勢。且赫連世子去往惡淵的消息外人並不知曉,隻需派人通知他們避開即可,城主,望三思。”
蘇清遠兩臂支在身前,轉身責問道:“你的意思是,世子的安危、那幾個孩子的性命都不重要嗎?”
“重要。但不可拿星城動亂、百姓生死冒險。”
“……”
場麵一時僵住。
“真是,這‘反星冊在惡淵古墓’的消息,究竟是誰造的謠?”開陽門主背著手立在門旁,憂心忡忡地仰頭望天,怨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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