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你聽說了嗎,今日那求親的隊伍一早就去了,現在還在門口等著呢。”
“還在等?這晌飯都快過了。你說這麼好的人家、這麼好的郎君,要是我家閨女,我早就歡天喜地地放炮仗了。他們倒好,大門緊閉,成不成也沒個準話兒。”
街邊的湯麵鋪子裡,兩人正在閒聊。一口熱湯入肚,八卦聲卻未停。
一人壓低了聲音道:“我聽說啊,那被求親的小娘子父母早亡,漂泊許久如今也是在趙家寄人籬下。不過好在先前定的娃娃親,人家不僅沒嫌棄,還信守承諾要明媒正娶,真不愧是書香門第啊。”
“這小娘子,也算是有後福之人。”
交談間,隔壁桌的人手上一頓,湯匙和瓷碗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趙家,是哪個趙家?”隔壁桌的人問道。
聊天的二人早就注意到隔壁了,雖說今日日頭正盛,但也不至於戴那麼大的鬥笠遮臉,喝個麵還得將紗布半掀。這要放在前兩年,肯定會被巡街的揪走查問,所以現在都沒什麼人這麼做了——搞成這樣一定有問題,得小心。
“這都城還有哪個趙家。”其中一人回道,“自然是燎原大將軍趙水與付副城之家了!”
本以為抬出趙大將軍的名頭,能堵住對方的問話。
卻不想,那“鬥笠”反而一翻身絲毫不把自己當外人地坐到了他們桌的長椅上,問道:“趙家提親?誰?向誰提親?”
“蘇、蘇家郎君還有……一個天權門的。”
“什麼!”
鬥笠的麵紗一下子被掀開,露出一副瞪大雙眼驚詫無比的麵孔。然後他將幾枚銅錢往桌上一放,扭頭便往長街那邊跑去。
留下兩人麵麵相覷。
“你看見他的模樣了嗎?”
“好像……有點熟悉。”
然後二人同時張大嘴巴“哦”了一聲,互相看著齊聲脫口而出道:“趙將軍!”
是的,趙水回都城了。
城主給他傳信,讓他低調行事,以免百姓再次擁堵街頭——朝中無數眼睛正盯著他,已經有人上書讓赫連破提防他“居功自傲”了。既要低調,趙水索性一個手下都不帶了,在城外將軍隊分配好,打發了各回各編,自個兒跟城門守衛打聲招呼,就自在地入了城。剛過晌午,考慮到付錚還在朝上,爹娘他們估計也吃完飯,趙水肚子餓得直叫,就近找了個麵鋪打發一下。沒成想,剛坐下,就聽到這一個大“八卦”。
趙家、婚約、蘇家郎君……難不成!
趙水三步並作兩步地在街上的人流中亂竄,兔子似的往家門跑,生怕跑晚了湊不上自己家門口兒的熱鬨。
果然,府前本就不算寬敞的街上已被一隊大紅箱子占去大半,隻留了個容一人過的小道兒。抬箱子的幾名家仆明顯站得腳發酸,東倚西靠卻不敢先他們主子坐下去,畢竟——
主子孤身一人立在那緊閉的大門前許久,實在可憐又委屈。
“誒,這裡麵是什麼?”趙水興衝衝地敲了下箱子,問道。
家仆剛開始沒認出來,站得有些累腦袋也停滯了,有人問,便呆呆地答道:“絲帛。”
“哦。那這個呢,這麼高,應該是古董花瓶之類的吧?”
家仆不回答了。
趙水也沒再問,叉著腰笑嗬嗬地繞道走過去,一把勾住了蘇承恒的肩膀,看著“趙府”二字嘖嘖起來。
“我好久不見的老蘇,既然來了,怎麼不進去喝口茶呀?”
蘇承恒隻微微斜了一眼,輕聲道:“你回來了。”
“嗯。一回來就看到這——麼好東西,真是開心呀。怎麼,還有人敢關我趙府的大門不讓人進啊,要不要我把她叫出來?”
“不必。”
“那行咯。付錚在家嗎?”
“不在。”
“那我爹娘呢?”
“去鋪子裡了。趙風在。”
“哦。好吧。”趙水聳聳肩,往台階上走兩步,停住,轉過身在蘇承恒站著的正前方,大大方方地坐了下來,托腮看他。
蘇承恒無語道:“做什麼?”
“陪你啊。”
“不必。”
趙水“哎”了一聲,向他挑眉道:“裡麵一個星考沒過就等著我回來問一大堆問題呢,另一個被你嚇得指不定會乾出什麼事情,我還不如在這裡,好好看看你。這麼久沒見,我可想死你了。”
膩歪的話語從蘇承恒的左耳進,經過一番掃除後,從右耳出了去。
趙水卻沒饒過他,換成兩手托腮,眨巴著眼道:“說說,我不在的日子裡你們都背著我發生了什麼?怎麼都不跟我這個宅主人知會一聲就來提親,付錚也不告訴我。”
蘇承恒的頭低了下去,白淨的臉頰微紅,帶了幾分尷尬。
“你不會是——也沒和付錚說吧?”趙水順著他的臉俯身下去,打量著問道,“那你跟許瑤兒說了嗎?”
蘇承恒避開了他探尋的目光。
趙水一下子跳了起來,問道:“不會吧……怪不得這種事付錚和我爹娘都不在府中幫忙看著呢。你什麼時候決定的?那些紅箱子表皮老舊,一看就是成品——你不會是臨時起意、誰都沒說就過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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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回答,蘇承恒甚至連表情都憋著不動。可趙水與他相識這麼久,早就熟悉了他的微反應,立馬確定事情就是自己說的這樣。
“你……”趙水豎了根手指想說點什麼,看他正冠曬在太陽下的模樣,又閉了口。
老蘇啊老蘇,做事情都挺鬼機靈的,怎麼在這件事上這麼莽撞。那許瑤兒是什麼性子,就算心中有,也會表現得扭捏猶豫、變幻無常。
“你究竟受什麼刺激了……”趙水顧自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