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心火,並非尋常火焰的灼熱,它不驅散外界的極熱,也不融化那徹骨的嚴寒。它代表的,是一種“定”的力量,是自身意誌最本源、最純粹的顯化!是在一切外境侵襲下,守住自我真如不動的絕對核心!
它以那一點金芒為中心,無聲無息地擴散開來,並非形成攻擊性的火焰,而是在他混亂、痛苦的內心世界,構築起一座無形無質、卻巍然聳立的不朽城防。城牆並非磚石,而是他堅韌的意誌;護城河並非水流,而是他流淌的信念。
也就在這座內心城防初步成型的刹那——
屠萬仞那凝聚了畢生凶戾煞氣、誌在必得的絕殺一刀,到了!
這無形無質,卻足以斬滅尋常高手魂魄的煞氣之刃,帶著凍結思維的寒意與撕裂靈魂的鋒銳,狠狠地劈斬在了那初生的、看似微弱得不堪一擊的心火屏障之上!
“鏘——!”
沒有真實的金屬交擊聲,但在花癡開與屠萬仞的精神感知層麵,卻同時響起了一聲清晰無比、直撼心神的震鳴!那聲音並非響亮,卻帶著一種本質上的堅硬與綿韌!
預想中意誌核心被一刀兩斷、徹底崩碎的景象並未出現。
屠萬仞隻感覺自己的煞氣之刀,仿佛劈在了一塊浸透了千萬年的太古寒鐵之上,又像是斬入了一團無窮無儘、不斷消解力量的深海漩渦之中!那看似微弱的金芒屏障,竟展現出了一種遠超他想象的防禦力!
煞氣之刀上附著的凶戾、怨毒、毀滅意誌,撞擊在那心火屏障上,竟如同冰雪遇到了灼熱的鐵板(儘管那心火並無溫度),發出了“嗤嗤”的無形消融聲!一部分煞氣被那“定”的力量直接阻滯、震散,另一部分則被屏障蘊含的綿韌特性層層削弱、反彈開來!
這一刀,未能建功!
“什麼?!”
端坐**年寒玉之上的屠萬仞,身軀猛地一震,猩紅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臉上那原本穩操勝券、殘忍戲謔的表情第一次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荒謬的、難以置信的神色!
他這凝聚了畢生修為的煞氣一擊,就算是一些成名多年的老怪物,也絕不敢硬接,輕則心神受創,重則魂飛魄散。可眼前這個小子,這個花千手的孽種,明明剛才已經油儘燈枯、意識瀕臨潰散,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擋得住?!
而且,他清晰地感覺到,在碰撞的瞬間,從那小子體內傳遞出來的,並非是什麼取巧卸力的法門,也不是某種外來的庇護力量,而是一種……一種從死寂中“活”過來的,充滿了生機與不屈的,源自其自身本源的意誌力量!
那是什麼?
屠萬仞死死盯著三丈外,那個依舊坐在硫磺噴口旁,渾身被鹽漬覆蓋、狼狽不堪的少年。此刻的花癡開,雖然依舊承受著巨大的痛苦,身體微微顫抖,口鼻溢血,但他抬起的頭顱不再低垂,那雙原本黯淡的眼睛裡,那點金芒雖弱,卻已穩定下來,並且,似乎在以一種緩慢而堅定的速度,汲取著他自身的意誌力,開始壯大!
一種極其不妙的感覺,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纏上了屠萬仞的心頭。
這小子……有古怪!
而花癡開,在硬生生扛下這絕殺一刀後,意識雖然劇烈震蕩,那座初生的內心城防也布滿了裂痕,搖搖欲墜,但核心處那一點心火,卻在這場生死考驗中,仿佛被鍛打去了雜質,變得更加凝練,更加純粹。
他感受著心火中傳遞出的那絲微弱卻真實的“定”力,一種前所未有的明悟,湧上心頭。
原來……這就是“不動明王心經”的真正奧義。
不是對抗,而是……不動。
他緩緩地,再次閉上了眼睛。這一次,並非意識渙散,而是將全部的心神,沉入那一點初燃的心火之中,主動運轉起那玄奧的經文。
礦洞內,極熱與極寒依舊。煞氣與心火的無聲交鋒,進入了新的階段。隻是,攻守之勢,似乎在悄然發生著微妙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