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張牌分彆落入莊家(翻江鼠)和閒家(石荊)手中。翻江鼠小心翼翼地查看自己的牌,臉上露出一絲難以抑製的喜色,顯然牌麵極好。他挑釁地看向石荊。
石荊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他顫抖著手,緩緩揭開自己的牌。
一對“雜八”,點數不大不小,若是平常,算是不錯的牌,但麵對翻江鼠那幾乎掩飾不住的喜色,這點牌似乎遠遠不夠。
翻江鼠哈哈大笑,就要將牌亮出:“小子,你輸了!這礦脈圖和錢,老子就笑納了!”
就在這時,花癡開一直低垂的眼瞼猛地抬起,鬥笠下的目光如同冷電,射向那乾瘦老者。同時,他的右腳尖極其輕微地在地麵上點了一下。
石荊福至心靈,在翻江鼠即將亮牌的瞬間,猛地將自己的兩張牌重重拍在桌上,大喝一聲:“且慢!翻江鼠,你看清楚了!”
牌被拍在桌上的力道和角度極其巧妙,發出的聲音並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特的震顫。與此同時,花癡開隱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彈,一縷極其微弱的指風,隔空擊中了翻江鼠即將亮出的其中一張牌的邊緣。
翻江鼠被石荊的舉動弄得一愣,下意識地低頭看向自己手中的牌。
就在他低頭的瞬間,那張被指風擊中的牌,因為本身材質的細微瑕疵和受到的外力,竟然從他手指間極其輕微地滑脫、翻轉了半圈,露出了背麵的花紋!
“你!”翻江鼠猛地反應過來,又驚又怒,想要將牌按住,但已經晚了!
“作弊!”石荊立刻抓住機會,指著那張翻轉的牌,厲聲喝道,“沉舟賭坊的規矩,出千者,賭注儘沒,斷一指!”
翻江鼠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身後的護衛猛地踏前一步,殺氣騰騰。那乾瘦老者也猛地睜開了眼睛,精光四射,死死盯住花癡開。他感覺到了,剛才那一瞬間,有一股極其隱晦、卻精準無比的力量乾擾了牌局!
“你他媽陰我!”翻江鼠暴怒,一把將牌摔在桌上,那確實是一副極大的牌,但此刻已經沒了意義。
“眾目睽睽,是你自己的人沒拿穩牌,露出了背麵,還想抵賴?”石荊得理不饒人,雖然心跳如鼓,但語氣強硬,“還是說,你們水龍幫輸不起?”
房間角落的護衛也圍了上來,氣氛劍拔弩張。
乾瘦老者緩緩起身,渾濁的眼睛鎖定花癡開,沙啞地開口:“朋友,好手段。隔空微勁,擾亂牌張,這份控製力,老夫佩服。不知閣下怎麼稱呼?”
花癡開依舊沉默,如同真正的啞巴,隻是微微抬了抬鬥笠,露出易容後蠟黃的下巴和那兩撇可笑的胡須。
翻江鼠眼神陰毒地在石荊和花癡開身上掃過,知道今天這虧是吃定了。眾目睽睽之下,他確實“露了牌麵”,按規矩就是作弊。繼續糾纏下去,隻會更丟臉,甚至引發幫派間更大的衝突。
“好!好得很!石荊,還有你這個啞巴,老子記住你們了!”翻江鼠咬牙切齒,一把抓過自己那份錢袋(底注的一部分),狠狠瞪了兩人一眼,帶著護衛和那乾瘦老者,悻悻而去。桌上的銀票和那個裝著礦脈圖的卷軸,自然留了下來。
賭坊維持秩序的人此時才“恰好”出現,確認了賭注歸屬後,便悄然退去。在這種地方,隻要不明麵破壞賭坊的規矩和利益,私下的恩怨他們懶得插手。
石荊長長舒了一口氣,後背已被冷汗濕透。他迅速收好贏來的賭注,將其中兩百兩銀票塞給花癡開,低聲道:“啞客先生,多謝!此地不宜久留,翻江鼠不會善罷甘休,我們快走!”
花癡開接過銀票,點了點頭。兩人迅速離開“沉舟”賭坊,重新融入外麵迷離而危險的夜色之中。
石荊帶著花癡開在錯綜複雜的棧橋和巷道中快速穿行,試圖擺脫可能存在的跟蹤。直到確認安全,兩人才在一處堆放雜物的僻靜角落停下。
“啞客先生,這是答應你的報酬。”石荊將剩餘的銀票和那個竹筒也遞給花癡開,“翻江鼠睚眥必報,你以後要小心。”
花癡開隻接過了銀票,將竹筒推了回去。“消息,你留著。”他用沙啞的聲音說道,這是他進入房間後第一次開口。
石荊愣了一下,看著花癡開鬥笠下模糊的麵容,眼神複雜:“先生不是普通人。石荊欠你一條命,日後若有差遣,隻要不違背道義,石荊萬死不辭。”他頓了頓,低聲道,“先生是為了‘玲瓏閣暗拍’而來?”
花癡開不置可否。
石荊似乎明白了什麼,低聲道:“暗拍門檻很高,需要引薦人和足夠的資本。先生若信得過,我可以做你的引薦人。三日後,玲瓏閣見。”說完,他對著花癡開抱了抱拳,不再多言,轉身迅速消失在巷道陰影中。
花癡開握著手中厚厚一疊銀票,感受著懷中那枚紅骨骰和溫潤玉佩的觸感。沉舟賭坊的這一局,讓他獲得了急需的資金和一個可能的引薦人,但也徹底得罪了地頭蛇“水龍幫”。
前路,依舊迷霧重重,殺機暗藏。而三日後的“玲瓏閣暗拍”,必將是一場新的風暴。
(第340章沉舟賭坊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