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
賈昇放下園藝剪,後退一步,雙手叉腰,滿意地審視著自己的傑作。
“嗯!”賈昇摸著下巴,繞著花盆走了一圈,越看越滿意。
“完全符合修剪法則,所有隱患和冗餘全部清除。
現在這結構,多麼簡潔!多麼穩固!多麼……富有幾何美學衝擊力!”
他覺得自己簡直領悟了園藝的真諦,這盆梅花已經升華成了藝術品。
他找了個漂亮的緞帶,在主乾中段打了個精致的蝴蝶結。
“完美!阮梅女士一定會感受到這份來自空間站的、充滿理性之美的獨特心意。”
……
黑塔空間站月台區域亮起了引導燈光,一艘印著精致梅花徽記的潔白星艦滑入泊位,停靠過程安靜得沒有一絲多餘震動。
艙門無聲滑開,阮·梅一襲素雅長裙,身影款款而出。
她氣質清冷,如同雪中寒梅,目光平靜地掃過迎接的人群……
主要是黑塔的投影和幾個好奇的空間站工作人員。
“場地怎麼樣了?”阮梅開門見山,聲音清越,目光直接投向黑塔投影。
“急什麼。”
黑塔投影懶洋洋的揮手,數據窗口飄向阮梅的麵前,“自己看。”
阮梅指尖輕點,她迅速瀏覽著,眼神專注,恍若周圍一切都已消失。
就在這時,賈昇抱著他的“傑作”,如同捧著稀世珍寶般,昂首挺胸地走了上來。
“阮梅女士!歡迎光臨黑塔空間站!”
賈昇的聲音洪亮,充滿了熱情,“這是黑塔女士特意為您準備的、代表空間站心意的伴手禮——一盆凝聚了星際園藝尖端理念與空間站獨特審美的盆栽!請您笑納。”
他說著,鄭重其事地將那盆係著蝴蝶結的梅花盆栽遞到了阮梅麵前。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正在看數據的阮梅,都聚焦在了那盆“盆栽”上。
光禿禿的、筆直的、二十厘米高的褐色主乾。
頂端平整的切口在燈光下泛著光。
中段那個紅色的蝴蝶結,在光杆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喜慶?詭異?
阮梅的目光從數據光屏上移開,落在那盆“沒花”上。
她那萬年不變的清冷表情,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波動——眉梢似乎極其輕微地挑動了一下?
眼神裡掠過一絲……困惑?隨即又歸於深潭般的平靜。
她沉默了足足三秒鐘。
空間站的工作人員們屏住呼吸,眼神在賈昇的燦爛笑容、黑塔投影那看好戲的慵懶表情,以及那盆驚世駭俗的“沒花”之間來回掃視。
終於,阮梅伸出白皙纖細的手,輕輕接過了那盆花。她的動作依舊優雅到無可挑剔。
她低頭,仔細地“端詳”著那根光禿禿的主乾,以及那個突兀的蝴蝶結。長長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可能翻湧的任何情緒。
然後,她抬起頭,看向賈昇,聲音依舊是那副清冷無波的調子,聽不出喜怒。
“修剪得……很徹底。”
她頓了頓,目光轉向一旁嘴角弧度明顯加深的黑塔投影,補充了一句,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實驗現象。
“看來,空間站對‘尖端園藝理念’的探索,已經進入了對植物‘存在本質’進行解構的階段。這盆梅……‘沒花’,嗯,很有啟發性。
它讓我思考,當所有冗餘被剝離後,生命形態的‘核心支撐點’究竟在哪裡。”
說完她不再理會眾人,單手托著那盆“沒花”,轉身步履平穩地朝著實驗室區域走去。
那盆係著蝴蝶結的光杆,在她手中隨著步伐輕輕晃動,在空間站明亮的燈光下,投射出一道筆直而孤獨的影子。
空間站的工作人員們麵麵相覷,看著阮梅消失在通道儘頭的背影小聲嘀咕起來。
“所以那消息是真的吧?”
“誰說不是呢。”
“這就是親情的容忍程度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