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地收起終端,像是對待全副身家性命般珍重。
“我的病……有些特殊。仙舟的恩情我心領了,但……恐怕是治不了的。賞金已得,不敢再叨擾,這就告辭了。”
她說完,對著彥卿和周圍的雲騎軍微微鞠了一躬,動作乾淨利落,轉身就快步走向她那艘破舊的飛船,沒有絲毫留戀。
彥卿看著她迅速關閉艙門、啟動引擎,那艘破船發出吭哧吭哧的聲音,慢悠悠地調轉方向,朝著港口出口駛去,最終消失在星海深處。
港口內隻剩下雲騎軍和那個被層層束縛、昏迷不醒的重犯刃。
彥卿收回目光,眉頭並未舒展。那個白發少女離去的背影,和那句“仙舟應該是治不了”,像一根微小的刺,留在了他心裡。他揮了揮手,沉聲道。
“押下去,嚴加看管!通知將軍,目標……已接收。”
……
破舊的飛船吭哧吭哧地駛離了羅浮仙舟的星槎海中樞,如同水滴融入浩瀚星海。
駕駛艙內,流螢臉上那副帶著疲憊和落寞的“燒烤店主”麵具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輕鬆和微妙彆扭的神情。
她熟練地設定好自動駕駛航線,接通了加密頻道。
“卡芙卡,”
流螢的聲音在加密頻道裡響起,帶著一絲明顯的無奈和吐槽。
“下次這種‘人口貿易’的活兒,能不能換個人?把他捆成那樣塞進貨艙,再親手賣給雲騎軍換錢……”
她撇了撇嘴,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操作台,“感覺……真的怪怪的。”
頻道那頭傳來卡芙卡一聲慵懶的輕笑,不緊不慢地流淌過來。
語調帶著一絲玩味的調侃:“‘人口貿易’這個說法,倒是挺彆致。
不過,放眼整個星核獵手,如今還能光明正大、清清白白地走在陽光下,臉孔沒被各大勢力重點標記的,可就隻剩下我們可愛的‘燒烤店主’流螢小姐你了呀。”
“滋啦……”
輕微的雜音後,少女聲音插了進來,是銀狼。
“喂,流螢,你後麵跟著些‘小尾巴’,看著像是仙舟的輕型偵察星槎,兩艘。距離保持得還挺專業,沒進警戒圈。
需要我順手幫你‘清理’一下航道嗎?保證乾淨利落,不留痕跡。”她語氣輕鬆得像在問要不要幫忙清理終端垃圾。
卡芙卡帶著笑意的聲音再次響起,“嗬,是那位叫彥卿的小將軍吧?看來他終究還是不太放心我們這位初貧乍富的燒烤店主呢。真是……古道熱腸。”
她語氣帶著一絲戲謔的縱容:“算了,銀狼。既然是人家一片好意,派人護送,那就讓他們跟著吧。不過是兩艘小舢板,無傷大雅,隨他們去好了。”
流螢通過銀狼的標記,也看到了那兩艘遠遠綴著、保持著禮貌距離的仙舟偵察星槎,無奈地歎了口氣。
“知道了。下次這種需要‘賣臉’的活兒……算了,當我沒說。”
她關掉了通訊以及傳感器的顯示,眼不見心不煩,破舊的飛船引擎發出一陣更響的轟鳴……也可能是抗議,加速朝著星海深處駛去。
……
與此同時的黑塔空間站。
賈昇正躺在休息艙的沙發上,剛剛惡補了仙舟的相關資訊後,正百無聊賴的用終端刷著星際八卦論壇,手指劃過各種離譜的標題。
突然,一個極其簡潔、帶著匹諾康尼家族徽記的臨時會話窗口彈了出來。
「你好。我的名字是星期日。」
賈昇眨眨眼,盯著那個名字看了兩秒,隨後記憶開始回籠。
那場演唱會,那個坐在他旁邊、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還戴著墨鏡的可疑分子。
賈昇的手指在終端相冊裡飛快地滑動、翻找,嘴裡還念念有詞:“哪兒呢哪兒呢……”
找到目標後,他毫不猶豫的點選了那張照片,手指帶著“分享快樂”的使命感,重重按下了發送鍵。
「粽子兄,這是你吧?」
圖片瞬間傳送成功。
照片像素極高,清晰地捕捉到了某個瞬間。
地點顯然是演唱會現場。
青年懷裡抱著一個幾乎有半人高知更鳥抱枕,被他以一種近乎本能的、保護珍寶般的姿態死死摟著。
右手則高高舉起,緊握著一個正在瘋狂閃爍、變幻著七彩光芒的霓虹燈牌,燈牌上的大字在照片中清晰得刺眼。
【知·更·鳥!宇·宙·第·一!神·賜·之·音!】
匹諾康尼內。
星期日坐在辦公桌後。窗外是永恒流淌的宏偉夢境。
他剛端起一杯散發著清雅香氣的飲品,然後,他就看到了那張照片。
“噗——!!!”
優雅的掌舵者生平第一次如此失態。
他猛的捂住嘴,劇烈的咳嗽起來,白皙的臉頰瞬間漲紅,
排山倒海般到來的、足以讓身後天環都為之顫抖的極致社死感襲擊了他。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
這家夥……難道是記憶命途的行者?專門收集彆人的社死瞬間當收藏品?
他修長的手指懸在虛擬鍵盤上方,指尖微微顫抖。
回複不是?可他之前都自報家門說自己是星期日了。
不再回複?顯得心虛。
要求對方刪除照片?對方肯定有備份,而且顯得自己更在意,正中對方下懷。
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鐘,星期日那完美無瑕的麵具終於重新戴上。
隻是眼神深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認命?
他緩緩敲下一行字,發送了過去:
「……閣下,對光影的捕捉,真是彆具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