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卿腳步放緩,眉頭瞬間蹙緊。
他本不欲與這危險的重犯有任何交流,更不屑回答他的問題。
但身為劍手,麵對如此直白的、關於“劍”的詢問,骨子裡的驕傲讓他不屑於回避或撒謊。
他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銳利的目光如同出鞘的利劍,直刺向被抬著的刃。少年清朗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傲然。
“是,又如何?”
就在彥卿話音落下的瞬間。
被層層束縛的刃,那雙緊閉的眼睛猛地睜開!眼底不再是混沌,而是如同深淵般翻湧著瘋狂、痛苦和一種近乎毀滅的赤紅。
“嗬,”
一聲短促的、如同夜梟般的冷笑炸響。
“……哈哈……哈哈哈!”
刃突然爆發出一陣嘶啞癲狂的笑聲,笑聲在冰冷的獄壁間衝撞回蕩,令人毛骨悚然。“是……就好!”
最後一個字落下的瞬間,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束縛在刃身上的、足以禁錮巨獸的特製合金鐐銬寸寸崩裂。
狂暴的、帶著毀滅氣息的暗紅色劍氣如同失控的火山,轟然從他體內爆發。
離他最近的幾名雲騎軍根本來不及反應,便被這股沛然巨力狠狠掀飛,重重撞在牆壁上,發出沉悶的響聲,瞬間失去了戰鬥力。
一柄布滿裂痕的長劍,憑空出現在刃的手中。
劍身嗡鳴,渴望著鮮血。
“讓我試試……”
刃的身影如同鬼魅,瞬間跨越了與彥卿之間的距離,支離劍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毫無花哨地當頭劈下。
劍勢沉重如山,“……你的成色,究竟得了幾分真傳!”
劍光橫掃。
沒有花哨的技巧,隻有純粹、狂暴、撕裂一切的毀滅力量。
“結陣!”剩餘的雲騎軍試圖結陣。
“退開!這不是你們能插手的。”彥卿厲喝一聲,身形已如離弦之箭般衝出。
手中長劍化作一道淩厲無匹的寒光,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直刺刃的咽喉。
劍勢之快,之狠,儘顯羅浮將軍親傳的鋒芒。
鐺——!!!
刺耳的金鐵交鳴聲在狹窄的通道內炸響,震得人耳膜生疼。
支離劍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格開彥卿的快劍,隨後劍身帶著沉重的力量反壓回來。
彥卿隻覺一股狂暴凶戾的劍意如同洪荒巨獸般撲麵而來,震得他手臂發麻,氣血翻湧。
他腳下步伐急轉,劍光如遊龍般展開,試圖以精妙的身法和劍招化解這純粹的力量碾壓。
一時間,通道內劍氣縱橫。
彥卿的劍光迅捷淩厲,如同疾風驟雨,帶著少年人的銳氣。
刃的劍勢則大開大闔,沉重如山嶽,狂暴如雷霆,每一劍都帶著毀滅一切的瘋狂意誌和浸透骨髓的絕望殺意。
火星四濺,劍氣在堅固的獄壁上留下深深的刻痕。
彥卿雖天賦卓絕,但麵對身經百戰、陷入瘋狂狀態的刃,終究是力有未逮。
狂暴的劍壓如同海嘯般一波強過一波,彥卿的劍圈被壓縮得越來越小,呼吸也開始急促,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彥卿隻覺一股無法想象的巨力順著劍身傳來,虎口瞬間崩裂,鮮血迸濺。
他悶哼一聲,腳下堅硬的地麵竟被踩出蛛網般的裂痕,整個人被硬生生劈退數步,氣血翻湧。
完全是以力破巧,以殺止殺的野獸打法。
刃卻毫不停歇,一擊震退彥卿,支離劍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如同毒蟒翻身,帶著粘稠的血腥氣橫掃向彥卿腰腹。
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鑽。
彥卿瞳孔驟縮,危機感瞬間攀升至頂點。
他強行壓住翻騰的氣血,劍勢一變,由攻轉守,使出一式卸力劍訣,試圖化解這致命的一掃。
劍光流轉,如雲似霧。
然而,支離劍上的劍氣太過霸道粘稠,彥卿形成的防禦劍幕竟被硬生生撕開一道口子。
猩紅的劍氣擦著彥卿的腰側掠過,瞬間撕裂了他的輕甲,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彥卿痛哼一聲,臉色煞白。
就在刃眼中猩紅更盛,支離劍高高揚起,準備給予彥卿致命一擊的刹那——
“到此為止。”
一個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如同定海神針般在通道儘頭響起。
伴隨著聲音,一道金色的虛影如同天神降臨,瞬間出現在兩人之間。
虛影手持長柄陣刀,輕輕一撥,便以四兩撥千斤之勢,將刃那必殺的一劍引向空處。
同時一股柔和的力量也將氣息不穩的彥卿輕輕推離了戰圈。
神君虛影一閃而逝。
景元的身影從通道的陰影中緩步走出,依舊是那副慵懶中帶著笑意的模樣,隻是眼眸深處,此刻卻沉澱著複雜難言的情緒。
他看向刃,嘴唇微動,似乎想說什麼。
然而,刃隻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充滿了一種更深沉的疲憊。
他鼻腔裡發出一聲清晰的、充滿不屑的冷哼。
“人有五名,代價有三,景元,你不是其中之一。”
他甚至懶得再看景元第二眼。
刃手腕一翻,支離劍化作暗紅流光沒入虛空。他不再理會如臨大敵的雲騎軍和驚魂未定的彥卿,更無視了欲言又止的景元。
他徑直朝著幽囚獄更加黑暗、更加冰冷、最深處,頭也不回地走去。
景元看著刃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那句未能出口的話,最終化作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
他走到彥卿身邊,扶住搖搖欲墜的少年。
“將軍……他……”彥卿忍著痛,心有餘悸。
“一位……故人。”
景元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刃消失的方向,金瞳中光芒流轉,意味難明。
“劍,使得不錯。有幾分…她當年的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