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船停靠在空間站略顯嘈雜的公共港口,各式各樣的艦船和人員往來穿梭。
黑天鵝並未跟隨禮拜六下船,隻是倚在舷窗邊,目光慵懶的追隨著那道身影融入人流。
她看著他略顯急切卻又保持著儀態的步速,消失在通往商業區的廊橋入口。
等待的時間並不漫長。對於近乎永恒的憶者而言,這點時間不過彈指。
當那道身影再次出現在她的視野中時,黑天鵝的眼眸微微亮起。
青年回來了,步伐似乎輕快了些許。
而他手中,多了一束花。
那是一種本地特有的花卉,花瓣呈現出一種朦朧的、介於月白與淡紫之間的色澤,層層疊疊,簇擁著中央半透明的花蕊。
它們被簡單卻精心地用素色的紙包裹著,散發出一種清幽冷冽的香氣,與他此刻臉上乾淨明亮的笑容相得益彰。
他快步走近,隔著舷窗便朝她揚了揚手中已然修複如新的終端。
青年的笑容裡帶著幾分如釋重負的輕鬆,琥珀色的眼瞳在港口的人造光源下,折射出溫暖剔透的光澤,像是在無聲的分享一個好消息。
黑天鵝唇角不自覺地上揚,勾起一抹了然於心的、帶著幾分狩獵意味的淺笑。
嗬,這個年紀的小年輕……
她幾乎能腦補出後續——靦腆地遞上花束,笨拙地表達感謝。
那純粹而熱烈的“好感”幾乎撲麵而來。
真是簡單又好懂。
看來用不了多久,就能在他心甘情願的許可下,細細品鑒他那令人羨慕的、充滿陽光與溫暖的過去了。
她甚至已經開始構思,該如何將這份“被贈予鮮花”的短暫瞬間,也完美封裝保存下來。
艙門滑開,青年帶著那束清雅的花和一身微涼的港口氣息走了進來。
黑天鵝好整以暇地微微側身,正準備以一個恰到好處的、略帶驚喜的表情迎接這份心意來哄哄這位小年輕。
然而,下一秒,她的預想就被現實輕輕撞了一下腰。
她看著禮拜六抱著那束花,腳步未停,徑直……從她麵前走了過去。
黑天鵝完美的表情管理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凝滯。
青年完全沒有察覺到她瞬間的錯愕,他走到船艙中部,目光在艙內那些殘留著汙漬的角落掃過,微微蹙了下他那好看的眉頭。
他先是低頭在口袋裡摸索了一下,取出一顆剛剛買來的、紐扣大小的銀白色膠囊,指尖稍一用力將其捏碎。
“噗”的一聲輕響,一股極其清淡、帶著雨後泥土與青草氣息的微風瞬間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迅速充盈了整個船艙內部。
將原先泯滅幫殘留的、頑固的汗味、劣質酒味和腥氣粗暴地驅散、中和、替換。
做完這一切,他才小心翼翼地將那束花放入艙內一個相對穩固的凹槽裡,讓那清幽的香氣緩緩滲透進這片剛剛被淨化的空間。
黑天鵝:“……”
她站在原地,看著青年做完這一係列動作,那感覺……
就像精心準備的舞台突然被配角搶了戲,而自己還站錯了位置。
一絲極其罕見的、近乎荒謬的情緒掠過心頭。
禮拜六這時才像是忙完了“正事”,轉過身來,恰好對上黑天鵝的目光。
他臉上依舊帶著那副毫無陰霾的燦爛笑容,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融化的蜜糖,讓人忍不住沉醉其中,耳羽也愉悅地輕輕顫動了一下。
“聯係上我的家人了。”
他的語氣帶著顯而易見的喜悅,“不過他們說派來接我的飛船可能要晚一些才能到,需要等待的時間或許有點長。”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非常體貼,“如果這位女士您有要緊事需要處理,完全不必在此耽擱,這艘飛船您如果需要開走也可以,我已經給他們發送了這裡的坐標。”
然後,他像是才想起那束花,不太好意思地指了指。
“至於這個……算是我的一點個人的愚見。隻是覺得,像您這樣美麗的女士,實在不應該待在那樣……充滿汗味與酒味的空間裡。希望這香氣您能喜歡。”
黑天鵝:“……”
她看著青年真誠又帶著點“這很正常”的表情,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那種微妙的感覺再次浮現,她好像……完全會錯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