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昇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殘忍的弧度,帶著十足惡意的譏諷。
“我聽說,你最喜歡對那些臨死前質問‘為什麼’的受害者說:‘【毀滅你們,與你們無關?一切都是為了祂的注視?】”
賈昇歪著頭,模仿著阿弗利特可能用的語氣,然後嗤笑一聲。
“那麼今天,我把這句話還給你,毀滅你,與你有何相乾?”
王座上的冥火大公猛地站起身,周身的火焰因極致的怒意和被羞辱感而瘋狂暴漲,幾乎要吞噬整個王座台基。
駭人的氣勢如同實質般壓向整個大廳,那些剛剛從冥火擊中爬起來的幸存惡黨們再次瑟瑟發抖。
“就憑你——?!”
阿弗利特的聲音如同雷霆,蘊含著將眼前之人徹底碾碎的怒火。
然而,就在他即將爆發,將積累的毀滅性能量傾瀉而出的瞬間——
他卻看到,賈昇非但沒有擺出防禦或進攻的姿態,反而……將手中那柄古怪的法杖撬棍收了起來。
賈昇臉上的表情變得極其微妙,那是一種混合了憐憫、嘲弄和極度惡意的笑容。
“當然不止憑我。”
他輕聲道,聲音卻清晰地傳入暴怒的阿弗利特耳中。
“我本來可以隔著整個銀河,像按死一隻蟲子一樣,讓你的永火官邸和你一起變成宇宙塵埃。知道我為什麼非要親自跑這一趟嗎?”
賈昇的目光掃過華麗的大廳,掃過那些驚慌的惡黨,最後牢牢鎖死在阿弗利特那燃燒的眼眸上。
“因為那樣太便宜你了。僅僅毀滅你的肉體,你的勢力,對你這種瘋子來說,或許甚至是一種恩賜。”
他向前踏出一步,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冰冷的、足以穿透靈魂的寒意。
“我要做的,是碾碎你從誕生之日起就堅持的那個可悲、可笑、又可憐的信念。
你不是渴望祂的注視嗎?你不是將一切毀滅都奉獻給祂,隻求那虛無縹緲的一瞥嗎?”
賈昇的臉上綻放出一個極其燦爛、卻又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今天來,既是殺人,也是誅心——”
他猛地抬起頭,望向大廳那被迪斯科球粉色光斑和冥火幽光交織的穹頂。
然後,他張開雙臂,用一種清晰無比的語調,朗聲開口:
“——「納努克」,看我一眼。”
轟!!!!!!
無法形容的恐怖威壓,刹那間降臨。
時間失去了意義,空間為之戰栗。
一道純粹由“毀滅”本身構成的、鎏金色的、冰冷到足以讓恒星熄滅、讓文明歸寂的目光,穿透了無儘時空的阻隔,精準地、毫無偏差地落在——
那個抬起頭,臉上帶著惡意笑容的白發少年身上。
周遭仍在燃燒的冥火,如同遇到了君王的庶民,瞬間匍匐、黯淡,不敢再有絲毫躍動。
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複雜難明,似乎蘊含著一絲極淡的無奈?
隨即,那鎏金色的眼眸,似乎是被下方那兩團刺眼的、隨著《在銀河中孤獨搖擺》旋律舞動的死亡芭比粉所吸引,視線微微偏移。
而後,極其細微地……眯起了一個代表極度不悅的弧度。
砰!
粉色音響向內坍縮,然後消散無蹤,連一絲塵埃都未曾留下。
好像這東西多存在一瞬都是對某種概念的褻瀆。
做完這一切,那令星辰戰栗、令萬物歸寂的目光不再停留。
阿弗利特的眼瞳中倒映著那熔金色的、他夢寐以求的“恩主注視”。
然而,那注視……並非為他而來。
甚至……給了台音響,都未曾分給他一絲一毫。
他畢生的追求,他存在的意義,他毀滅無數世界所渴求的……在那道目光下,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嗬……嗬……”
阿弗利特發出了不成調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嘶氣聲。
他伸出一隻顫抖的、火焰即將熄滅的手,似乎想抓住那道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邊的目光。
“看啊,阿弗利特。”
“你夢寐以求的祂,甚至懶得看你一眼。”
噗通——
冥火大公阿弗利特,永火官邸之主,身軀並未受到任何物理傷害,卻直挺挺地、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撐般,向後栽倒,重新跌回他那冰冷的王座。
“不……不可能……”
他周身的冥火,徹底熄滅了。
隻剩下一點點殘存的、如同灰燼般的火星,在他空洞的眼眸旁,無力地閃爍了一下,最終歸於死寂。
信念,於此崩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