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鴉雀無聲。
低沉到極點的氣壓,能讓人聽見程青臉上的酒漬滴落在瓷磚地板上的聲音。
陸承掃了眼走遠的韓湛,餘驚未定的他上前拾起單人沙發上韓湛的西裝外套,走時又拍了拍程青的肩膀,勸道:“阿湛他就是這個脾氣,你彆放在心上,不要因為今晚這點小事破壞了韓程兩家在生意場上建立的多年合作關係。我們先走了,失陪,你們繼續玩哈。”
陸承說完便匆忙離開。
消失在嘈雜紛擾的晚宴大廳。
待韓湛的背影完全消失,座椅上的所有人才稍稍放下提到嗓子眼兒的心。有人起身走上前扶了程青一把,目光落到男人手裡那隻腕表上,疑惑道:“程少,您還真收著韓湛的表了?”
韓某把腕表扔地上。
讓對方去撿。
這擺明了就是在侮辱程青,跟打發叫花子有什麼區彆?他們這群京圈的公子哥,含著金湯匙出生,各個自命不凡,走到哪都備受尊重,誰敢這樣踩著他們的脊梁骨打壓?
程青剜了眼說話的人:“我敢不收?”
但凡換個人,他程青都不會低眉折腰地道歉,即便是如今商圈裡名震一時的韓家大少爺韓征來了,他都不可能蹲下身去撿這塊表。
韓湛不同。
這廝不要命。
若說旁人會顧念著家族的情份,長輩的麵子,說客套話行規矩事,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的時候就放過,那韓湛隻會揪著不放,勢必要出了那口氣才肯翻過那一頁。
他哥韓征是形象氣質兼備的儒雅商人。
韓湛就是個悍匪。
不怕得罪人,也不怕被驅逐出韓家,秉持著‘爛命一條就是乾’的原則混跡到現在,再囂張跋扈的人到了韓湛麵前,也得客客氣氣地賠著笑臉彎腰喊句:“韓少。”
誰敢觸他黴頭?
不想活了?
程青被扶到沙發上,抹了把額頭上的血漬,也是認了。怪他自己口無遮攔,陸承幾番提醒都沒注意到,還不斷在韓湛的雷區蹦跳。多虧了在晚宴這個人多的場合,若是換個地方,他都不敢想他是否能四肢健全地回到程家。
“我還是頭一次見韓少發脾氣呢。”
“是啊,韓湛是個花花公子,劣跡斑斑,但每次見著都覺得他人不錯,特彆好說話。今晚忽然動手,嚇我一跳。”
“就是因為他看起來親切好說話,才會給人一種他很良善的錯覺。”
“這樣看來,他還挺在乎時音的?”
“你這不是純純廢話嗎?人家領了證就是合法的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當著丈夫的麵折損他妻子,有點骨氣的男人都忍不了。”
“以後嘴巴都閉嚴實點兒,少把時音和晦氣這些字眼掛在嘴邊。可以肆無忌憚開不得寵的時家二小姐這種玩笑,但是韓湛的老婆,說不得。”
夜間下了點小雨。
冷嗖嗖的。
陸承快步跑出莊園大門,在林蔭道的入口追上了麵前的韓湛。他拉住好友的手臂,睨了眼對方遠比寒夜更薄涼的臉,轉移話題:“那個,現在回家?”
話音未落。
不知從哪忽地衝出來一隻毛發旺盛的薩摩耶,狗子掙脫了牽引繩瘋狂逃躥,從後院的草坪越過木質圍欄,在距離韓湛幾步之遙那刻被主人擒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