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吾一麵用袖袍捂著嘴鼻,——實在是這獄牢中的味道太過難聞,——一麵跟在後麵快步走著。
前麵的張伯淩也是這動作,而跟在張伯淩和何吾身旁的獄卒們,這時見這些囚犯叫囂,一個個作色罵道:
“都安靜點!”
“想造反嗎?”
經過獄卒們的彈壓,那些囚犯們便就不敢造次了。他們也是難得見有大官進牢獄,所以他們便出於本能的求大官們了,而這時候見沒用,也就不再求了。
……
一座囚房。
這座囚房四周的囚房都沒人,顯得很沉靜,這座囚房中隻關著一個犯人,——很顯然這座囚房是單獨的囚房,有彆於其它亂糟糟的囚房;這樣的囚房不是重刑犯,就是犯了很嚴重的罪才會這麼安排。
這囚房中的那個人,不是彆人正就是張廣發,他此時雙眼直愣愣的,瞧著一邊的囚房的牆壁,就這麼一直愣愣地看著,就像一段呆木頭。
他此時滿臉的憔悴,和以前平時的那個作為一縣縣令意氣風發的張廣發,已經絕然不同了。
他身上死氣蔓延,仿佛從以前的那個張廣發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
“廣發兄、廣發兄……?”
張廣發忽然地聽到了有人在喚他,“廣發兄”、“廣發兄”的喚,這種稱呼的聲音,仿佛自遙遠的地方傳來,那是個鮮衣怒馬、鮮花鋪地的世界,和如今的自己的所在相隔千裡之外!
終於張廣發聽到了那個聲音後,他初時聽到這聲音,直感覺仿佛是那聲音的主人躲在幾堵牆之後在喊,他聽得也不很真切,或許都理解成幻覺了。
但他腦中稍稍思考、稍稍清醒些後,便聽到了那確切的聲音。
他機械般的扭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然後就看到是張伯淩在喚自己,他張了張有些乾澀起皮的嘴唇,然後從他的喉嚨裡響起了嘶啞地聲音:“哦,張大人。”
而這時候在張伯淩後麵的府通判何吾也走上前了,但是他是用以前的稱呼:“張縣令...”
“嗬...嗬嗬……”張廣發嘴中發出幾聲乾癟的笑聲,旋說道:“我現在可不是了。”
“我實在是不知道,廣發兄,這才幾個時辰,怎地憔悴成這樣了?”張伯淩看著張廣發的樣子,一陣的驚詫。
同時他和通判何吾對視了一眼,在牢獄中牆上火把照亮下,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有些同情的意味。
畢竟他們都是官員,要是一著不慎,說不得今日的張廣發不是以後的自己呢?
張廣發現在已是心氣全無,真真是在坐著等死的日期了,可說是很慘了。
何吾這時對張伯淩說道:“張大人,我想單獨和張縣令敘敘話,我們是老交情了,不至於這點時間都不給吧?”
張伯淩想了想,旋又看向張廣發,遲疑著說道:“按道理通判大人和張縣令的確是老交情,要是這都不滿足也實在有失常情...”
“是啊,”何通判等著張伯淩最終的答案。
張伯淩還在猶豫,他也怕何吾和張廣發有什麼暗謀說出來,但明顯對方是從五品的通判,高自己好幾級,若是自己不允的話,豈不是有一個不敬上官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