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再瞅機會。
要麼爭取推薦上大學(79年部分高校還有推薦名額),要麼借調去地區、省裡。
這條路比現在準備高考穩妥,
也符合他的行事風格。
“想啥呢?笑得跟偷了雞似的。”
趙剛湊過來,塞給他一把炒花生。
“晚上去捉黃鱔不?賣了錢請你吃羊肉湯!”
“今天不去啦,晚上要寫點東西。”
許成軍把花生揣進兜裡,對著趙剛擺手道。
“對了,你知道縣裡文化館的劉乾事啥脾氣不?”
“劉乾事?”
趙剛撓撓頭。
“聽說愛喝酒,上次來村裡采風,喝多了跟隊長掰手腕,輸了還哭鼻子呢!”
許成軍忍不住笑了。
這年代的文化人,倒比後世機關裡的刻板形象鮮活多了。
收工路上,夕陽把人影拉得老長。
杏花和他一起背農具,兩人踩著田埂上的青草慢慢走。
麥浪在風裡翻湧,遠處炊煙嫋嫋,狗叫聲此起彼伏,日子雖清苦,卻透著股踏實的熱鬨。
“成軍哥,你真要寫文章投縣裡?”
杏花踢著小石子。
“俺哥說部隊裡有報紙,要是你文章發表了,俺讓他幫你寄到全國各地去!”
“等寫出來先給你看。”
許成軍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
起原主比杏花大兩歲,平日裡也全把杏花當成了親妹妹。
杏花話說的天真,但是其中那份心意著實做不了假。
路過知青點的籬笆牆,錢明正蹲在門口擺弄收音機。
滋滋啦啦的電流聲裡,隱約能聽到“思想解放”“改革試點”的字眼。
見許成軍回來,他趕緊把音量調小。
“剛聽新聞,說上海複旦大學在招‘工農兵學員’,推薦製,不用考試!”
許成軍的腳步頓了頓。
複旦大學?
這年代和後世還不一樣,清華北大地位雖然牢,但不像後世那麼獨步天下。
說最好的學校,八成的人說清北,但是剩下兩成肯定有其他聲音。
但要說最好的文科大學,那肯定是北大、複旦和人大!
不用高考上複旦,這不香?
香,真香!
“推薦製要啥條件?”
“得有突出貢獻,單位開證明。”
錢明推了推眼鏡。
“你要是能寫出篇震動全省的文章,說不定大隊就給你推薦了!”
寫篇好文章麼?
寫好《穀倉》的理由又多了一個。
...
晚風拂過麥田,帶來陣陣麥香。
許成軍望著天邊的晚霞,心裡的念頭越來越清晰。
不管是文化館乾事,還是複旦的推薦名額,都得靠手裡的筆。
他摸出石板,借著最後一點天光,寫下了自己腦子裡的靈感。
粉筆劃過石板發出沙沙聲。
晚上躺在木板床上,許成軍就著煤油燈在草紙上寫起來。
他寫主角許春生在麥田裡發現父親的日記。
寫那些藏在田埂走向裡的產量數據,字裡行間藏著他對土地的觀察,也藏著一個關於“離開”的心事。
趙剛的呼嚕聲起了,錢明在夢裡嘟囔著“複旦大學”。
這知青點的夜啊,你就睡吧!
一睡一個不吱聲!
許成軍寫完最後一行字,吹滅油燈。
一開始被吵的睡不著。
後來也是累極了,伴著呼嚕聲、磨牙聲、夢話...
他也打起了呼嚕...
嗯,乾農活是真累!
...
窗外的月光照在石板上,在夜色裡泛著淡淡的白。
哪個年代不用高考上大學都不太容易。
但是!
這個激蕩的時代,總會給認真生活的人留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