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廳的紅磚牆被日頭曬得發燙。
“乾嘛的?”傳達室大爺轉著鐵球,眼皮都沒抬,“登記。”
嘿,哪個年代的門衛都有這麼傳神的模樣!
突然想起前世一個段子,噗嗤一笑。
“我是小區保安,最愛小熊餅乾~”
許成軍筆尖在登記簿上頓了頓,臉抽的像鬼畜圖片:“大爺,鳳陽來的,找王處。劉清文乾事打過招呼。”
他特意把“劉清文”三個字寫得重了點。
彆管啥時候,報上中間人的名字,比空泛的“辦事”管用。
大爺鐵球轉得慢了,抬頭瞥他一眼:“三樓左轉,第三個門。王處剛回來。”
許成軍一走大爺摸摸牙,這小子笑啥呢?
早上吃的韭菜沾牙上了?
嘖~
樓道裡飄著股混合味。
墨水香、老木頭的潮氣,還有食堂飄來的白菜燉豆腐味。
教育廳三樓的水磨石地麵被踩得發亮,許成軍站在“高教處”門牌下。
許成軍輕輕扣了扣門。
“進。”
王副處長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帶著點生硬。
這聲啊許成軍熟~
他前世也這個鬼樣子嘛!
許成軍推門時,正撞見對方抬頭,老花鏡滑在鼻尖,目光從他磨破的布鞋一路看掃到汗濕的襯衫領口。
“坐。”王副處長指了指對麵的木椅,自己沒起身,手指在桌上的搪瓷缸沿敲了敲。
缸子上的字磨得快沒了,泡著的濃茶泛著深褐色。
許成軍剛坐下,就覺出這目光裡的掂量。
他把後背挺得筆直。
不張揚,也透著本分。
官僚嘛~
“鳳陽來的?”
王副處長端起茶缸呷了口,眉頭微皺,“劉清文的電報收到了,說你稿子寫得‘有點意思’。”
這話說得留有餘地,像在給“意思”倆字打引號。
“是劉乾事抬舉了。”
許成軍笑了笑,從帆布包裡先掏出稿紙,“周明主編前些日子剛發了電報,改稿後九月可以刊發。”
他特意把“周明”兩個字咬得清楚。
是借勢,也是底氣。
王副處長拿過稿紙,一頁一頁的翻了過去,空氣也隻留下了嘩嘩的翻稿紙的聲音。
王副處長目光在“許老栓紅著臉解釋風吹走半袋糧”那段停了停,忽然抬頭:“你這襯衫……布票緊張?”
許成軍心裡咯噔一下,隨即明白這是在考較他的反應。
他摸了摸領口,露出點自嘲的笑:“知青點布票按人頭分,一年三尺,夠打件褂子就不錯了。這還是去年我妹曉梅在紡織廠學徒,省了半年票給我扯的。”
他把“妹妹”“紡織廠”這些詞拋出來,像撒網,網住點煙火氣。
王副處長的眉峰似乎鬆了鬆,指尖在稿紙上畫了個圈:“許老栓有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