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7月16日的合肥,晨光剛漫過長江路的騎樓。
報販老王的“永久”牌自行車就碾著青石板來了。
車後座的鐵絲筐裡,新印的《安徽青年報》還帶著油墨香,頭版“秤星裡的勞動論”七個黑體字,在晨霧裡熠熠生輝。
“許成軍專訪!鳳陽知青談個體戶——勞動哪分主義!”老王的吆喝聲撞在青磚牆上,驚飛了槐樹上的麻雀。
“寫《稱星》的許知青?”
穿工裝的工人剛下夜班,搪瓷缸還冒著熱氣,三兩下擠到攤前:“給我來份!昨兒聽廣播說這篇能炸鍋!”
車工老李把報紙揣進工具箱,鐵盒碰撞聲裡混著他的笑:“今晚就跟媳婦說,擺個修鞋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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郵局門口的青石板被踩得發亮,傳達室的老張頭剛把一摞《安徽青年報》擺上窗台,就被攢動的人頭圍了個嚴實。
穿藍布工裝的工人攥著兩分錢,指尖在“秤星裡的勞動論”標題上戳了又戳:“給俺來一份!昨兒聽廣播說許知青罵了‘主義論’,得親眼瞧瞧!”
老張頭用麻線把報紙捆成小摞,額角的汗珠滴在“勞動哪分主義”的黑體字上:“彆急彆急!每人限購一份,後麵工廠的同誌還等著呢!”
他見穿碎花衫的姑娘踮腳張望,順手遞過一份:“你爹不是想擺針線攤?這報能當護身符!”
安大校門口的梧桐樹下,戴校徽的學生們圍著報欄,指尖在“青年要野”那行劃出道道白痕。
“他說‘怕人笑就乾不成事’!”梳馬尾的女生把報紙折成方塊塞進課本,“下午辯論會就用這話懟係主任!”
旁邊戴眼鏡的男生忙拽住她:“陸曉曉!說話要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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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明教寺菜市場,露水還掛在豆角上,賣菜的漢子們剛支起攤,就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攪了局。
穿軍綠挎包的青年攥著《安徽青年報》,在人群裡鑽來鑽去:“許成軍專訪!《秤星裡的勞動論》——說個體戶不丟人!”
賣紅薯的大嬸直起腰,把報紙鋪在紅薯堆上,指尖劃過“勞動哪分主義”那行,突然拍大腿:“可不是嘛!俺賣紅薯,他修自行車,都是掙乾淨錢!
肉攤前的屠戶用油膩的手搶過報紙,掛肉的鐵鉤還晃悠著:“‘怕人戳脊梁,就彆挑大梁’——這話夠勁!”
他往案板上剁了刀,肥肉濺到報紙上:“俺弟在上海倒騰的確良,總怕被說成‘投機倒把’,這報得給他寄去!”
穿藍布衫的主婦們圍著菜攤傳閱報紙,竹籃裡的雞蛋磕出輕響。“你看這老周,被撕了三次招牌還敢乾,”,“俺也想縫布鞋去集市賣,以前總怕街坊笑……”
旁邊的大媽搶過話:“笑啥?許知青都說了,憑手藝吃飯,腰杆挺得直!”
拐角的豆腐攤,掌櫃的把報紙貼在木板上,用糨糊刷得平平整整。“給大夥念念!”
他舀豆腐的銅勺往缸沿一磕,“‘個體是小溪,集體是大河’咱賣豆腐的,不也是給大河添水?”
排隊的人都湊過來,有人掏出筆在煙盒上抄句子,說要帶給公社的知青看。
日頭升高時,報紙已經傳到了挑糞工手裡。
他把扁擔靠在牆上,用臟乎乎的手指點著“青年要野”那行,咧開嘴笑:“俺娃想讀書考大學,總怕人說‘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這報得讓他瞧瞧,‘彆信那些捆人的套話’,敢想才算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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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聯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