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寫什麼?
論文題目早已定好。
《中國傳統文論的現代轉化——從“文以載道”到現實主義的本土路徑》
甚至內容之前就已經在草紙上寫了大半,隻是卡在參考文獻和這個年代一些表述上。
他在閱覽區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帆布包裡的草紙和鉛筆輕輕放在桌上。
周圍稀稀拉拉坐著幾個留校學生,翻書聲和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混在一起。
吉時已到,論文開整!
許成軍攤開論文草稿,標題下已經列好了三個章節:
“義理考據辭章的當代轉譯”
“中和之美與現實主義張力”
“比興傳統在改革文學中的新生”。
他翻出1963年版的《桐城派文選》,在“義理為乾,考據為枝”這句下畫了波浪線。
旁邊批注“對應改革文學的思想內核與實證精神”。
“缺的就是這些老祖宗的話。”
這些在後世唾手可得的文獻,此刻卻得在故紙堆裡一點點扒。
他倒也不覺得無趣,反倒覺得讓論證多了幾分踏實的重量。
隻是時間上,確實讓他這個用慣了電腦鼠標鍵盤的人有些難以接受。
效率啊效率!
不過,
這年頭對效率的概念還沒太多認知,
81年在深圳特區才第一次貼出了“時間就是金錢”的標語,
誕生了改開經濟建設的第一奇跡。
回到論文。
論文框架沒什麼了不起的。
摘要定調子,引言拋靶心,文獻綜述列對手,理論框架搭骨架,案例論證填血肉,對策和結論去收網。
這套大學畢業論文的祖傳套路,你到了哪個年代都是通用。
基礎的往往是最經典的,也是最好用的。
這篇論文難在哪裡?
難得是如何切入1979年中國文學發展研究思潮,引入章培橫“古典文論”觀點,將傳統框架轉化為當代現實主義的創作工具,展現超越具體曆史語境的學術洞察力!
理論要新,但得踩著1979的地皮。
他可不想當五十年後被追封的布魯諾,要做就做當下能落地的博爾赫斯。
文獻綜述把誰列為對手?
1979年的學界正掀起西方理論引進熱潮。
弗洛伊德的潛意識理論尚未消化,薩特的“自由選擇”又成了新的追捧對象。
現在嘛,
把馬爾克斯本人都不承認的“魔幻現實主義”當文學聖典,
一群人者拿著西方理論當標尺,恨不得給中國文學作品都畫成“荒誕派符號”。
荒唐又可笑。
沒人說“西學中用”不行,
但他們用西方框架硬套中國文學,卻忽視本土傳統,對傳統文論的研究也多停留在文獻考據或簡單否定的層麵;
他們關注“突破思想禁區”,大談反思和傷痕,卻沒意識到“構建中國自主文論體係”的重要性。
也不怪乎這年代那麼多中文係教授在喊:“文學的骨頭得是中國的!”
你看,多好的靶子。
許成軍要寫什麼?
他要下筆戳破當下學界的虛火,要把這根針磨尖,紮進現實主義文學的肌理裡。
許成軍能給出什麼理論框架和對策?
他要明確提出“西方現實主義不能完全解釋中國改革文學”,主張“以傳統文論為根、西方理論為用”,提出“傳統文論不是曆史遺產,而是活的創作方法論”;
把桐城派的“中和之美”拽出來,治傷痕文學的哭嚎病,寫苦難不用非得見血,“哀也能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