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骨在走廊微光裡投下淺影,鼻梁高,偏偏下頜線繃得緊實,帶著股沒被世事磨平的銳勁。
這副模樣竟奇異地糅合著沉靜與鋒芒,連微微蹙起的眉頭都透著股不服輸的硬氣。
蘇曼舒看得有些發怔,指尖的顫抖不知何時停了。
她忽然發現他耳後有顆小小的痣,藏在黑發邊緣,倒讓這張棱角分明的臉添了點孩子氣。
蘇曼舒剛按住他胳膊的手還沒收回,許成軍伸出去的指尖也僵在半空。
...
“眼波才動被人猜”
“一麵風情深有韻”
“半箋嬌恨寄幽懷“
“月移花影約重來”
....
“咳——”許成軍先開了口,聲音有點啞。
剛要往後退,蘇曼舒卻猛地鬆開手,轉身往書架後躲,發梢掃過他臉頰時,兩人都下意識地縮了縮。
她背對著他蹲下身,假裝整理散落的書稿,耳根卻紅得快要滴血。
心裡卻在暗罵自己剛才怎麼就沒移開眼。
許成軍站在原地,摸著被她指尖碰過的胳膊,那裡還留著點微涼的觸感。
窗外的蟬鳴不知何時停了,隻有月光順著窗縫淌進來。
許是覺得鬨過了火。
“好了不鬨啦!”
倆人終於收起玩笑,蘇曼舒把詩稿遞回來
卻突然突然手往回一拉,“我就看一眼,看完就還你。”
許成軍剛要接,她卻“嗖”地又藏到身後,轉身往外跑:“現在不給,明天還你!”
“這麼大人還耍賴!”
他搖搖頭,本想任她去。
想了想,鬼使神差的又追了兩步。
蘇曼舒跑到樓梯口忽然停住,低頭看詩稿時,指尖還在微微發顫。
晚風掀起她的襯衫衣角,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脖頸,耳根又爬上紅暈。
“寫得……真好。”
她抬頭時,眼裡的笑意濃的化不開,但耳尖的紅卻順著下頜線往下漫,“比《向光而行》多了點……甜絲絲的勁兒。”
許成軍看著她。
忽然沒了追的念頭,隻是站在原地笑:“寫得亂七八糟的,朦朧詩都這樣,看不懂才正常。”
“我看得懂嘛!”
蘇曼舒把詩稿疊成小方塊,小心翼翼塞進帆布包最裡層。
她手捏著包帶,臉頰籠上層粉霧。
“看得懂就還給我咯!”
許成軍故意逗她,見她把包往身後藏,眼裡的羞澀快溢出來。
“不行。”
蘇曼舒往後退了兩步,腳步有些亂,“明天給你……明天一定給你。”
她轉身要走,又忽然停住,回頭時發梢掃過臉頰,雪白的臉上泛著紅暈:“許成軍,你這詩裡的‘琥珀亮’……是不是藏著光啊?”
許成軍剛要答,她卻慌忙轉身跑下樓梯。
月光落在她跑遠的背影上,
美得讓人心頭發顫。
許成軍站在樓梯口,摸著剛才被她發梢掃過的下巴。
微微怔神。
回到資料室。
筆記本上,
他剛剛寫下的“思與境偕”四個字旁,蘇曼舒畫了兩朵蘭花草。
窗外的蟬鳴漸漸歇了。
資料室的老掛鐘發出悠長的回響,把“哢嗒”的筆尖聲全部遮掩。
...
傍晚整理完論文,許成軍踩著夕陽往公交車站走。
一天沒回去,是否還住的跟人家說清楚,彆浪費了資源。
汪曾祺是個溫潤帶著戲謔的性子。
估摸著,
見了他許會說一句:“小許這腳步趕得,是怕晚了沒熱乎飯,還是怕有人等你回話急得轉圈圈?”
路過邯鄲路的報刊亭,見《新民晚報》的頭條寫著“經濟特區建設提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