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朝一個方向揉,直到麵絮消失,瓦盆光滑,手上也無殘餘,這便是成了一半。
接著複揉,直到麵團在案上能輕輕彈起,便立即蓋布醒著。
豬腿硬得像石頭,戚蘿便拿涼水泡起,加少許白醋和鹽催化,趁這功夫,她往湯鍋裡盛滿水,引火燒灶,不多時豬腿便沒那麼冰了。
戚蘿用刀背把沒化透的肉拍鬆,連筋帶肉剁成細絨,混上蝦米碎,撒點鹽。
又從灶角摸出半罐老醬油,滴了兩滴,鮮氣靠醬提,卻多不得,這點分寸她沒忘。
等麵醒透了,擀開時特意壓得極薄,能透著看見案上的木紋。
才用碗沿扣出圓皮,包餡時捏三褶,手法雖生澀,倒也裹得緊實。
湯鍋燒得冒泡,下了餛飩,見它們在水裡翻了個身、個個浮起,便撈進白瓷碗,澆上滾湯,撒把碎蔥花。
不過片刻,一碗熱餛飩端出來。
薄皮裹著粉嫩鼓鼓的肉餡,湯麵浮起點油花,鮮氣混著白霧直往人鼻子裡鑽。
“可以了,小心燙。”
衙役忙接過去,小心喂給田彌。
軟嫩的食物滑入口腔,他緊鎖的眉頭鬆暢了些,腮幫子動了動。
倒是沒立即緩過來,畢竟也不是靈丹妙藥那般神乎。
可吃了小半碗倒也有些作用。
掌櫃和小二湊過去,望著碗裡皮薄餡厚的餛飩,咂舌道:“姑娘……這手藝,像是常做的?”
這看起來可像個正經廚子的成品了。
戚蘿低頭擦了擦指尖,聲音輕輕的。
“從前家裡開過小食攤,看會的。”
等一碗喂完,衙役們七手八腳將田彌抬上架子。
他雖還沒醒,臉上那層死白卻退了些,泛出點活氣來。
領頭的小哥朝戚蘿一個勁道謝,又要塞錢,被她抬手擋了回去。
“舉手之勞,快送都頭去醫館吧。”
眾人應道,抬著擔架匆匆走了。
戚蘿立在門口看他們消失在街角,才轉身往回走,肚裡忽然“咕”地響了一聲。
這才想起從早上到現在,她還沒沾過半點吃食呢。
折回後廚,見灶上鍋裡還溫著些餛飩,是方才多煮的那小半鍋。
她想尋掌櫃算錢買下,掌櫃倒先搓著手迎上來,臉上堆著笑。
“姑娘彆費心了。方才官爺們臨走,把後廚剩下的肉啊麵啊全按市價包圓了,還說剩下的任憑姑娘處置,哪能再收您的錢?”
戚蘿愣了下,隨即釋然,點了點頭道聲謝,也沒再多推辭。
方才揉麵剁餡一陣忙,肩頭早有些發沉,實在懶得再動。
便從鍋裡將剩下的餛飩盛出來,端著往樓上走。
“姑娘留步!”
身後傳來掌櫃的聲音,帶著幾分猶豫。
戚蘿停步回頭,見他搓著圍裙,臉漲得微紅,磨蹭了半天才開口:“是這麼回事……內子素愛吃餛飩,可咱們店裡的廚子是魯師傅,拿手的是紅燒硬菜,做不來這精細吃食。”
“外頭鋪子的,她總說不是那個味兒……不知姑娘晚上能不能……勞煩給她做一碗?用料我來備,工錢絕不虧待!”
戚蘿看他那局促樣,想起方才的話,便問:“晚上這後廚,我還能用嗎?”
“能用能用,”掌櫃忙點頭,“您儘管用,我讓夥計把東西都給您備好。”
“那便試試。”
戚蘿應了,卻也直言:“隻是各人口味不同,貴夫人若不習慣,我未必能合她心意。”
掌櫃連連道謝。
“姑娘肯做已是天大的情分。”
她便沒再多言,端著碗轉身上樓。
坐定後先趁熱吃餛飩,暖意落進肚裡,倦意也跟著湧上來,倒頭便歇下了。
……
戚蘿醒來時,日頭已斜斜西沉。
剛支起身子,樓下“哐當”一聲響,跟著便是男人的討饒聲和女人的尖利嗓門,吵得窗紙都發顫。
她披了外衣走到客廊,往下一瞧。
頓時沒了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