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蘿剛把東西卸在牆根,就有個挎著竹籃的婦人走過來,鬢邊插著朵新摘的木香:“姑娘是新來的?租房住?”
“是呢,”戚蘿福了福身,“不知這附近可有合適的屋子?帶個小廚房就成。”
“巧了。”
婦人拍著大腿笑。
“我家隔壁王屠戶的閒房剛騰出來,小院帶間耳房,廚房雖小,灶台卻新,上個月剛壘的。
他今早還跟我念叨,說想租給個乾淨利落的,彆糟蹋了他那口好鐵鍋。”
跟著婦人往巷裡走,果然見著處小院,門楣上還掛著串乾辣椒,紅得喜慶。
王屠戶是個紅臉膛的漢子,正蹲在院裡劈柴,見了人,斧頭往地上一拄。
“租金每月三十五文,押一付三,屋裡的家什你隨便用,就是彆給我弄破了。
那口鐵鍋,是我托人從相州捎來的,厚得很,熬湯最香。”
戚蘿進屋看了看,耳房雖小,卻窗明幾淨,廚房的灶台擦得鋥亮,鐵鍋果然厚實,鍋底還帶著點沒燒儘的炭黑。
她當即點頭:“成,就這屋了。”
付了錢,王屠戶咧著嘴把鑰匙塞給她:“缺啥就跟我說,彆客氣。對了,往前拐兩條街就是早市,菜新鮮還不貴,後晌有挑擔子賣河鮮的,都是汴河裡剛撈的,活蹦亂跳的。”
收拾到日頭偏西,戚蘿才歇下來,坐在門檻上啃著乾糧,看巷子裡的孩童追逐打鬨。
賣糖人的挑著擔子走過,竹簽上的孫悟空、豬八戒做得活靈活現,引得孩子們圍著轉圈。
隔壁的李娘子端著碗綠豆湯過來,碗沿還冒著熱氣:“姑娘嘗嘗?剛熬的,加了點冰糖,解解暑氣。”
戚蘿接過來,綠豆熬得沙軟,甜絲絲的正好。
“聽王屠戶說,姑娘是做吃食的?”
李娘子挨著她坐下,手裡還納著鞋底。
“打算賣啥?咱這巷口雖熱鬨,可租金也不便宜,得選個俏利的營生。”
“想先做點芝麻糖包、薺菜油墩子試試水,”戚蘿舀著綠豆湯,“再煮點酸梅甘草水,解渴。”
李娘子眼睛一亮:“這主意好!昨兒我去州橋,見那邊賣油墩子的排老長隊,就是貴了點,兩文錢一個。你若做得外酥裡嫩,定能留住回頭客。”
正說著,巷口傳來貨郎的吆喝:“新摘的杏兒——甜得很!不甜不要錢!”
戚蘿起身要去買,李娘子一把拉住她:“彆買他的,貴!等會兒張屠戶家的小子從果園回來,捎的杏兒又大又甜,還便宜,我幫你留二斤。”
她看著李娘子熟稔地跟路過的鄰居打招呼,心裡忽然踏實下來。
夜色漸濃,巷子裡亮起了燈籠,昏黃的光落在青石板上,映得各色花的影子搖搖晃晃。
王屠戶拎著壺酒從外麵回來,見戚蘿還在收拾,喊道:“姑娘,明早跟我去早市?我認得個磨芝麻的老漢,他的芝麻磨得細,還能賒賬!”
戚蘿笑著應道:“好啊,那可多謝王大哥了。”
夜色剛漫過巷口的樹梢,王屠戶的酒壺還沒擱穩,巷口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有個穿短打的漢子撞開半掩的院門,褲腳沾著泥,嗓子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王屠戶!借你家灶台用用!我家娘子生了,接生婆說要燒熱水,可我家柴火濕得點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