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秋露未晞。
戚蘿已將最後一批糕餅裝入墊著乾淨棉布的食盒裡。
“姑娘,這‘酸棗重陽糕’聞著就讓人咽口水!”
阿桃臉色雖還透著病後的蒼白,手腳卻利落,仔細幫著係緊食盒的搭扣,眼底滿是與有榮焉的歡喜。
經曆碼頭風波,她似乎褪去了些怯懦,添了幾分沉靜。
戚蘿笑了笑,指尖拂過最上層食盒的雕花:“今日成敗,在此一舉。你守好鋪子,無論聽到什麼消息,都莫慌。”
“哎!”阿桃重重點頭,“我曉得!”
院門外傳來車馬聲。
郡主府派來的青帷小車已候在巷口,駕車的是個麵生的沉穩老漢,旁邊還坐著個佩短棍的健仆。
梁綰心思縝密,顯是知今日場合特殊,特意加了人手。
馬車轆轆,出了城,直奔西山彆苑。
秋色漸濃,山路兩旁層林儘染,紅黃斑斕。
戚蘿無心賞景,隻將食盒護在懷中。
彆苑建在半山腰,倚著一片平整草場,視野極開闊。
今日天公作美,晴空如洗。
戚蘿到時,草場上已散落著十數位錦衣華服的男女郎君,笑語喧闐。
幾名小廝正牽著幾匹溫順駿馬,供人試騎。
梁綰今日一身鵝黃騎裝,英姿颯爽,正與幾位女伴說笑。
見戚蘿下車,她笑著迎上來。
“可算來了!就等你的好東西開場呢!”
她自然地挽起戚蘿的手臂,將她引入人群,朗聲道:
“諸位,這位便是味真館的戚姑娘,今日的茶點皆出自她手。”
一時間,眾多或好奇、或打量、或矜持的目光落在戚蘿身上。
她定了定神,垂首斂衽,行了個禮,舉止從容得體。
趙燕綏也在其中,一身淺紫勁裝,正撫著一匹棗紅馬的鬃毛,見戚蘿看來,隻微微頷首,便轉開視線,耳根卻悄悄紅了。
戚蘿將食盒置於早已備好的長案上,一一打開。
除了主打的“酸棗重陽糕”,還有幾樣應景小食:
炸得金黃酥脆的菊花酥、用山藥泥做的玉兔餃、以及一壺溫著的、加了蜂蜜和枸杞的菊花釀。
最引人注目的,卻是另一碟新製的糕點——茱萸赤豆糕。
小巧的菱形糕體,呈現溫潤的赤紅色,以茱萸果模印出吉祥紋樣,頂端嵌著一顆油亮的蜜漬赤豆,宛如紅寶石般奪目。
“咦?這又是什麼新鮮花樣?”
一位穿著湖藍錦袍的年輕公子搖著折扇笑問。
戚蘿淺笑解釋:“回公子,此乃‘茱萸赤豆糕’。重陽佩茱萸辟邪,赤豆相思暖胃。取赤豆沙的綿甜,調和茱萸粉的微辛,寓意辟邪趨吉,諸事圓滿。”
她聲音清亮,解釋得既風雅又貼切。
眾人聞言,紛紛取食。
那酸棗重陽糕的酸甜軟糯已令人稱奇,這茱萸赤豆糕更是彆具風味。
入口是赤豆的甜沙,細細品味,後調卻有一絲茱萸獨特的、恰到好處的辛香繚繞舌根,非但不嗆人,反而巧妙地化解了豆沙的甜膩,暖意融融。
“妙極!這辛味竟是茱萸?”
“赤豆沙磨得真細,甜得正合適。”
“姑娘心思巧,味道更巧!”
讚歎之聲不絕於耳。
梁綰麵露得色,與有榮焉。
趙燕綏也拈起一塊,小口嘗了,眼中閃過不易察覺的亮光,又默默取了第二塊。
氣氛正融洽,異變陡生!
“呃啊——”
突然,席間一位穿著寶藍綢衫、體態微豐的年輕男子猛地捂住腹部,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額角冷汗涔涔,身體痛苦地蜷縮起來,打翻了手邊的茶盞!
“表兄!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