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虎被沈硯的話堵得一噎,急得抓了抓頭發:“都什麼時候了還管那些粉末!命要緊啊!我哥煉氣五層,真要動手,你那點小聰明根本沒用!”
沈硯沒接話,隻往竹林外瞥了眼。暮色已沉,內門的燈籠次第亮起,昏黃的光透過竹影落在地上,斑駁得像撒了把碎銀。他知道趙虎沒說謊,趙磊要是真鐵了心下死手,單靠符牌的“感知”和“引導”,未必能全身而退——可就這麼逃了,不僅前麵積攢的機會全沒了,那摻在水裡的黑絲、外門弟子常年被損耗的經脈,這些事恐怕永遠沒人知道。
“你先回去。”沈硯推了趙虎一把,“彆讓你哥看出異常,就當沒來找過我。”
趙虎瞪他:“你瘋了?”
“我有辦法。”沈硯壓低聲音,指尖在袖袋裡摸了摸——早上打掃丹房外院時,他趁周管事不注意,撿了塊被丟棄的丹渣。那丹渣是從主丹房窗口掉出來的,符牌“看”著上麵有極淡的黑絲,和水渠裡的粉末氣息隱約相似。“你就當……我賭一把。”
趙虎還想勸,可看沈硯眼神定得很,知道說不動,跺了跺腳:“那你自己小心!真出事了……我就去告訴周管事!”說完扒開竹枝,慌慌張張往遠處跑了。
沈硯待他走了,沒回雜役弟子的集體住處,反而繞到了丹房外院的柴房。這裡堆著他白天劈好的青靈木,柴堆後有個窄小的空隙,剛好能藏下一個人。他縮進去,借著柴木的縫隙往外看,同時把那塊丹渣攥在手心——符牌貼著丹渣,能隱約感知到周圍同氣息的東西,就像個簡陋的“追蹤符”。
夜漸漸深了。雜役院的燈滅了大半,隻有巡邏弟子的腳步聲偶爾從院外經過。沈硯屏著呼吸,符牌在眉心輕輕發燙,他不敢散出靈氣,隻靠符牌本身的感知留意著周圍動靜。
約莫三更天,柴房外傳來輕響。不是腳步聲,是衣料擦過木柴的聲音。沈硯心裡一緊,攥緊了藏在袖裡的短斧——那是他劈柴時特意留的小半截,能防身。
一道黑影從柴房門口閃過,身形比趙虎高些,步伐沉,是趙磊。他手裡沒拿兵器,隻捏著個黑陶小瓶,瓶身晃了晃,隱約有粉末聲——和沈硯見過那些弟子丟進水渠的粉末聲很像。
趙磊沒進柴房,竟徑直往丹房外院的牆角走。那裡有個不起眼的石縫,縫裡連著根細竹管,竹管一頭埋在土裡,另一頭……沈硯順著符牌的感知追過去,心裡咯噔一下——那竹管通向的,正是往外用輸送靈泉水的暗渠。
趙磊蹲在石縫邊,擰開黑陶瓶,正要往竹管裡倒粉末,沈硯突然低喝一聲:“你在乾什麼?”
趙磊嚇了一跳,手一抖,小半瓶粉末撒在了地上。他猛地回頭,看見從柴堆後走出來的沈硯,眼裡瞬間冒了火:“你沒回住處?”
“等你來。”沈硯往前走了兩步,把手裡的丹渣亮出來,“這東西,是主丹房的吧?跟你瓶裡的粉末,是一類東西?”
趙磊瞥見丹渣,臉色變了變,隨即獰笑起來:“既然撞見了,就更留不得你了!”他扔了陶瓶,攥著拳頭衝過來——這次沒留手,拳頭上凝著淡白的靈氣,比白天在院子裡時狠了數倍。
沈硯早有準備,符牌“看”清他拳頭軌跡,側身躲開的同時,把手裡的丹渣往他臉上扔去。趙磊下意識偏頭,就這一瞬的停頓,沈硯已經繞到他身後,抬腳踹向他膝蓋彎——那裡也是經脈薄弱處,和趙虎後腰的穴位一樣。
“砰”的一聲,趙磊膝蓋一軟,單膝跪在了地上。他沒想到沈硯敢主動動手,更沒想到這小子動作比白天還快,怒吼著回頭抓沈硯,卻抓了個空——沈硯已經退到了丹房外院的燈籠底下,那裡亮堂,巡邏弟子隨時可能經過。
“你敢喊人?”趙磊咬牙,眼裡又驚又怒。他做這事見不得光,要是被巡邏弟子撞見,就算有內門弟子的身份,也得被長老問話。
“我不想喊人。”沈硯看著他,“我就想知道,這粉末到底是什麼?為什麼要摻進外門的水裡?”
趙磊冷笑:“你算什麼東西,也配知道?”他撐著地麵站起來,卻沒再衝過來,隻惡狠狠地瞪著沈硯,“今天算你運氣好,下次……”
“下次你未必有這麼好運。”沈硯打斷他,指了指地上撒落的粉末,“這東西要是被李長老看見,你說他會怎麼問?”
提到李長老,趙磊的臉白了白。他盯著沈硯看了半晌,突然轉身就走——走得很急,連掉在地上的黑陶瓶都沒撿。
沈硯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裡,才鬆了口氣,後背已經沁出冷汗。剛才那一下險得很,全靠趙磊心虛,要是他真不管不顧動手,自己未必能撐到巡邏弟子來。
他蹲下身,用符牌“看”地上的粉末——那些黑褐色的粉末裡,裹著極細的黑絲,和聚氣丹、外門靈泉水裡的一模一樣,隻是氣息更濃。符牌貼著粉末,竟隱隱傳來一陣刺疼,像是被什麼東西“紮”了下。
“這到底是什麼邪門東西……”沈硯皺著眉,用樹葉把粉末掃到一起,包起來藏進懷裡。他知道趙磊不會善罷甘休,這次沒成,下次隻會更狠,而且……能讓趙磊這麼上心往水裡摻的東西,背後肯定不止他一個人。
正想著,身後傳來腳步聲。沈硯猛地回頭,看見周管事提著燈籠站在不遠處,臉色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