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北坡山洞一事後,沈硯沒再貿然探查。他按李長老的囑咐,依舊每日在丹房分揀丹料、照看丹爐,隻是符牌的感知範圍悄悄擴大了——內門的亭台樓閣、竹林小徑,甚至連墨長老居住的“墨香院”外圍,都成了他暗中留意的地方。
那縷邪祟氣卻像藏進了石縫,再沒輕易露頭。隻有每次路過掌管典籍的“藏經閣”時,符牌會微微發沉——不是濃烈的黑絲,而是極淡的陰翳,像蒙在書頁上的灰,若不細看,根本察覺不到。
“墨長老常待在藏經閣,說不定線索就在那兒。”沈硯心裡琢磨著,找了個借口跟周管事說想借些基礎丹經看看。周管事沒多想,給了他塊臨時進入藏經閣的木牌:“彆亂闖,三樓以上是長老們的地方,不能去。”
藏經閣比沈硯想象的大,一層擺著密密麻麻的書架,堆滿了宗門弟子能看的功法、丹經。他假裝找書,指尖劃過書架,符牌悄悄感知著——大多典籍都帶著陳舊的書卷氣,靈氣平和,隻有靠近東側角落時,符牌的沉滯感明顯了些。
那角落擺著一排蒙著布的書架,布上落著薄灰,像是很久沒人動過。沈硯借著翻書的動作靠近,符牌“看”到布下的典籍裡,藏著極淡的黑絲,和北坡山洞、廢棄藥園的氣息一模一樣。
他正想再細看,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沈硯趕緊轉身,見墨長老背著手走過來,花白的胡子垂在胸前,眼神渾濁,卻帶著股說不出的銳利:“你是李師弟丹房的弟子?來這兒找什麼書?”
“回墨長老,弟子想找些《低階丹料辨識錄》。”沈硯垂眸行禮,儘量讓語氣平靜。符牌在眉心緊緊收著,他怕被墨長老察覺異常。
墨長老瞥了眼他手裡的木牌:“李師弟倒是肯教徒弟。藏經閣規矩多,看好書就趕緊走,彆亂逛。”他說著,目光掃過東側那排蒙布的書架,雖沒停留,沈硯卻借著符牌感知到,他指尖的靈氣輕輕顫了下——像是在刻意掩飾什麼。
“是弟子明白。”沈硯應著,沒敢多待,隨便找了本丹經就往外走。路過門口時,他回頭看了眼,見墨長老正站在那排書架前,背對著他不知在做什麼,布簾被風吹起一角,隱約露出裡麵典籍的封皮,是暗褐色的,沒寫書名。
出了藏經閣,沈硯才鬆了口氣。那排書架肯定有問題,墨長老的反應也印證了他的猜測。他沒回丹房,直接去了李長老的靜室。
老修士聽完他的話,手指敲著石桌:“那排書架是三十年前瘟疫後封存的,說是裝了些染了瘟疫的典籍,一直鎖著,隻有墨老頭有鑰匙。看來那裡麵藏的不是瘟疫典籍,是他煉腐骨石的東西。”
“那我們要不要……”沈硯想說去偷出來,又覺得不妥。
“不行。”李長老搖頭,“藏經閣有墨老頭設的禁製,你我貿然進去,隻會打草驚蛇。他現在還沒察覺我們懷疑他,得等個機會。”
機會沒等多久。三日後是宗門“月祭”,按規矩,所有長老都要去主峰的祭台祭拜先祖,至少要留兩個時辰。
“月祭那天,墨老頭肯定會離開藏經閣。”李長老對沈硯道,“你去藏經閣,想法子看看那排書架裡到底藏了什麼。我會在藏經閣外盯著,幫你打掩護。”
沈硯點頭應下。月祭當天,他換了身不起眼的灰袍,借著給藏經閣送靈油燈的由頭混了進去。閣裡果然沒人,隻有兩個看守的弟子守在門口。
沈硯直奔東側角落。那排書架的布簾沒換,依舊蒙著灰。他試著用符牌探了探,書架上果然有禁製,靈氣像層薄網,一碰就會驚動外麵。
他沒硬闖,想起李長老教的“引氣破禁”之法——用極淡的靈氣順著禁製的軌跡走,找到軌跡的“節點”輕輕一挑。沈硯借著符牌,清晰“看”到禁製的靈氣軌跡,像圈繞著書架的繩子,節點就在書架最底層的角落。
他指尖凝出一絲靈氣,順著符牌指引的軌跡,輕輕點向節點。禁製的光閃了閃,竟真的暗了下去。沈硯趕緊掀開布簾,見裡麵擺著十幾本暗褐色的典籍,封皮上用朱砂畫著詭異的符紋,不是宗門功法,倒像某種邪門的煉藥術。
他拿起最上麵的一本,剛翻開,符牌突然劇烈發燙——書頁上畫著煉腐骨石的圖譜,旁邊還寫著一行字:“以百具修士枯骨為引,摻‘蝕魂花’粉末,埋於陰濕處三年,可得腐骨石,蝕靈散之源也。”
蝕魂花!沈硯心裡一驚。這花他在《毒草錄》上見過,是極陰毒的草,接觸到的修士會靈氣紊亂,心智失常,三十年前那場瘟疫,傳聞就是有人用了蝕魂花!
他正想再翻,外麵突然傳來看守弟子的聲音:“墨長老怎麼回來了?不是說要等祭完祖才回來嗎?”
沈硯手一抖,趕緊把書塞回書架,按原樣蓋好布簾,又用靈氣激活了禁製。剛做完這一切,墨長老的腳步聲就到了門口。
沈硯端起靈油燈,假裝剛添完油,轉身要走。墨長老卻攔在他麵前,眼神沉沉地看著他:“你在這兒做什麼?”
“回長老,弟子來添油燈。”沈硯低著頭,手心全是汗。符牌緊緊貼著眉心,他怕自己一緊張,靈氣泄了漏。
墨長老盯著他看了半晌,突然笑了笑,渾濁的眼睛裡沒半點暖意:“李師弟的弟子,倒是勤勉。隻是藏經閣陰氣重,少來為好。”他說著,側身讓開了路。
沈硯沒敢多話,快步走了出去。到了藏經閣外,見李長老正站在竹林邊,沈硯趕緊走過去,把看到的、聽到的全說了。
“果然是他。”李長老臉色鐵青,“三十年前的瘟疫,就是他用蝕魂花弄出來的!那些染病的修士死後,都被他拿去煉了腐骨石!這老東西,心太狠了!”
“那我們現在有證據了,能揭穿他嗎?”沈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