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魯依言重新入座,搖頭道:“王讓微臣等梁妃來,詳細告之。”
江念側頭看向呼延吉:“大王沒告訴將軍?”
呼延吉裝傻充愣道:“我說什麼,這不是你的計劃麼,我可什麼都不管,也不會插手。”
“那我來之前,大王同將軍說了這半日的話,都說什麼了。”江念眸光輕斜。
呼延吉閒閒說道:“我問大將軍哪裡人,平日喜歡吃什麼,喝什麼。”
達魯怔愣地看著二人一嗆一遞,剛才在他麵前大王明明一再囑咐他千萬要護好梁妃,這會兒卻假裝沒事人一樣。
大王雖然年歲輕,卻一身英悍之氣,還有迫人的凜凜天威,可……在梁妃麵前怎麼顯得有些孩子氣。
江念不同呼延吉爭辯,她知道,直到現在他仍不願她潛入梁軍府邸。
“達魯將軍,我會裝扮成你的婢女,你去梁軍府邸時,將我帶上。”
達魯明白其意,想起大王的交代,說道:“不若微臣同進梁軍府邸暫住,一來,貴人可順理成章地隨臣進入梁軍官廨,二來,微臣可隨時看護貴人的周全。”
江念料想這裡定有呼延吉的意思,若達魯能同進梁軍官廨再好不過。
“微臣鬥膽問一句,梁妃進入梁軍府邸,是準備借機接近張忠、程放?從而得知阿枝的下落?”
江念搖了搖頭:“非也,這樣做太冒險,梁軍將領必不是蠢笨之人,豈是我一‘女婢’可以兜轉的,再者,想要套他們的話,需取得他二人十足的信任,非朝夕可辦到。”
她心中已經有計較,隻是不能急,得尋到恰當時機,才能施展。
達魯更加疑惑,接近張忠、程放二人,卻又不為探他們的口風。
“勞煩將軍護我周全。”江念說道。
“微臣惶恐無地,此番事成與否皆當勠力王室,犬馬餘生,願為大王前驅,披堅執銳,肝腦塗地。”達魯起身朝上首的呼延吉和江念深深一拜。
呼延吉暗暗點頭,他要的就是這些大將們的誓死忠心,達魯隻是一個開端,待東境事了,他得重整兵權,更張兵柄。
……
梁軍進駐砂城後,便將官廨作為他們的辦事點,官廨後宅又有居人之所。
張忠、程放二人常常在前廳議事。
這日,天有些陰沉,烏雲籠在天上,灰壓壓的一片,潮濕悶熱,空氣裡的水分很足,叫人透不過氣來。
兩人攤開輿圖,湊案觀之,因光線太暗看不清明,廳裡又不透氣又不透光,便招來幾個下人,把桌案往光線稍明的大門處騰挪。
待桌案擺放好,下人們又將鋪團挪置好,他二人這才斂衣坐下,圍案覷眼觀圖,預備攻打下一城池。
東境之戰,他們兵微將寡,處於劣勢,如今有了達魯和他手下餘部,恰似虎添雙翼,進擊東境諸城,破敵如探囊取物,十勝可期。
此次,梁國定要打個翻身仗,叫夷越王重新臣服於梁,給九夷八蠻以震懾。
兩人正商討著,下人傳報,達魯將軍拜訪。
“他怎麼又來?這些時日跑得倒勤。”程放有些不耐煩,他的脾氣比張忠躁動。
張忠端起茶盞不緊不慢地呷了一口,平聲道:“他急了,想必不想助我二人攻城,又急於獲知那女人的下落。”說罷,轉頭對下人吩咐:“將達魯將軍請進來。”
下人應聲去了,不一會兒把人引了進來。
這男人身形高大,一進屋,把門前的光削去了大半,本就不明的光線,變得更暗淡。
“達魯將軍今日前來可有要事?”張忠笑問道。
達魯雙臂環胸,分腿而立,向下睨著張忠同程放,冷聲道:“怎麼,沒事就不能來拜訪二位?”
“自然不是,將軍來訪,某等躬迎猶恐不及,何來不願之理?”說著將人迎進敞廳,請入座,又叫下人上茶。
也是這個時候,二人才注意到達魯身後還跟了一人,是個個頭適中的女人,看其裝扮就是隨侍的丫鬟,垂首不語地跟在達魯身後。
三人分坐下,張忠、程放並坐於右側,達魯坐他二人對麵。
達魯端起茶盞,揭開茶蓋,慢慢撥弄著麵上的浮沫,又輕輕吹了一吹。
張忠同程放互看一眼,也隨手從案上端起茶盞,揭蓋,慢慢刮著茶沫子。
整個廳堂隻有瓷器清脆的磕碰聲,本就安靜的廳堂更加安靜。
兩人不知達魯今日唱得哪一出,同平日有些兩樣,從前他每每來此,總是一副焦躁隱忍的模樣,他的悔躁讓他們很安心。
那名叫阿枝的女子就是他們羈縻達魯的一根鐵索,如同調教狗兒,叫他往東他絕不敢往西。
今次不知怎的,同之前不一樣了,少了迫切的態度,顯得隨意從容,叫人有些難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