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看著眼前的大梁京都,有一瞬的錯覺,好像父母正在家中,等她回去。
誰知剛進城門,就有一群人圍簇上來。
江念看著這些人的裝束,俱是皇宮的侍人。
“在客棧歇腳時,我寫了書信送往京都。”江軻怕江念多想,解釋道,“陛下說若阿姐隨我歸來,讓我寫信與他,提前叫他知曉。”
江念眉尖微蹙,心底升起一絲不快,讓雲娘先回江府,她同江軻去了皇宮。
入了梁國皇宮,宮人引著江念同江軻去了東寧殿,到了東寧殿,宮人上前引坐,看了茶水,然後退下。
江念掃了一眼殿周,然後收回眼,茶水也未碰隻是端坐著。
這時,從外傳來一道和潤的男聲:“念兒。”
江念聽到這聲音,抬眼看去,來人風姿清雅,一身玉色如意紋交襟大袖常服,腰係革帶,腳踏玄色長靴,在宮人們的隨侍下進入殿內。
江念起身,卻並不同從前一樣朝他行禮,隻是微微頷首笑了笑:“阿兄。”
江軻行禮道:“叩見陛下”。
李恒走到江念麵前,又看了一眼江軻:“軻兒起身,不必多禮。”
“這小子說要去夷越,我料想他會同你說江家之事,便囑咐於他,若你隨他回,到了梁境給我送一封信,好叫我知曉,免得心裡惦記。”
“有勞阿兄關心。”江念回道。
江念說完,對麵靜了一會兒,接著說道:“變了卻又沒變。”
江軻從旁問道:“什麼變了,什麼沒變?”
“你阿姐,模樣沒怎麼變,可這性子瞧著倒是溫和柔順了。”李恒笑說道。
江念看向李恒,見他正看著自己,眼中帶著笑意,於是說道:“阿兄也變了。”
李恒起了興,問道:“我也變了?”
江念點了點頭:“阿兄變老了。”
此言一出,殿中宮人們俱呼吸一窒,這位娘子怎敢同陛下如此言語。
李恒也是一怔,接著就聽江念問道:“阿兄,我變了麼?”
接著就聽李恒朗聲大笑起來,搖頭道:“沒變,沒變,還是同從前一樣蠻。”
在東寧殿的宮人們看來,這位娘子不僅大膽,更奇的是能把陛下逗笑。
新進的宮人們不識江念,可宮裡的老人們是知道江念的,能在陛下麵前如此直言的,放眼整個大梁,也隻有這位江家女郎了。
李恒留江念同江軻在宮中用膳,用膳畢,李恒說道:“你勞乏一路,我叫人送你回江府歇息,先休養兩日,一切事宜容後再說。”
江念看了一眼江軻:“你呢,隨我一道回麼?”
“我還有些公務吩咐於他。”李恒說道。
江念點了點頭,在宮人們的侍引下出了皇宮。
待江念離開,李恒緩緩收起笑,問向江軻:“你在信中說的可是真的?”
江軻恭聲回道:“當真,呼延吉派人追來,見我阿姐不願回王庭,放言斷絕關係,從前再不相見,這次……是真惱了。”江軻看向李恒,懊喪道,“若江家被抄,並非呼延吉的意思,我豈不成了拆散阿姐一家的罪人。”
“軻兒,你並沒有做錯,要知道,若不是他,李旭登不了帝位,若李旭不登帝位,江家就不會遭難,這一點是沒法改變的事實,不論怎麼說呼延吉脫不了罪責。”李恒說罷,拍了拍江軻的肩膀,“這次你做得很好,不必自責,你阿姐回了,你們姐弟也團聚了。”
江軻應是。
……
江念行到江府大門前,抬頭看向門匾,上麵赫赫兩字,江府。
傍晚的霞光斜照過來,朱紅金漆的大門打開了,從門裡走來兩人,見了江念,歡喜道:“喲!我家丫頭回了!”
江念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簌簌滾落,唇齒切顫著:“爹,娘——”
伴著這一聲,兩道人影散在了金光中。
江念垂下頭,雙臂頹著,眼淚一滴一滴砸到地麵,她拿衣袖胡亂揩拭,然後聽到一聲小心翼翼的驚喚:“娘子?!”
江念抬起頭,就見一人跑向她,然後跪到她的腳邊,泣聲道:“秋水終是盼到娘子了。”
“秋水?”
江念看向自己腳邊的丫頭,是秋水,是她的丫頭沒錯,然後拉她起身,往她麵上一看,這才發現她的左半邊臉落了一道圓形疤痕,那疤痕有嬰孩拳頭大小,正正頂在顴骨上,那處的皮皺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