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轉頭看去,逆著光,隻見那人寬肩窄腰,身前擺著一個鬆散的發辮,寬大的褲腿,腳口束著,踩著一雙短靴。
正是蘇和,這人借住於店鋪二樓,之後一次麵也未碰過。
早上她來店鋪時,他已走了,待她閉店時,他還未回,不過她讓秋水給了他一把鑰匙,若不是這晚閉店時正巧碰上,她幾乎忘了還有這麼個人。
“蘇郎君今日回得可早。”江念向他打招呼。
蘇和走了進來,臉上帶著笑:“不在那裡做活了,所以下了個早工。”
江念想了想,才知道他說的應是沒再做苦力了,點了點頭:“挺好的。”
不過並不打算追問。
江念不願多說,可蘇和心情很好,想找個人說話,在這裡,他有種江念和她是同鄉的錯覺。
“你要關店了?”蘇和問道。
江念瞥了外麵一眼:“看時候也差不多了,準備回去。”
蘇和“哦”了一聲,聲音低下去:“那你早些回去。”
江念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帶著秋水離了店,因蘇和回了,她便不閉店。
才走沒幾步,男人追了上來,說道:“天色有些暗了,要不我陪你走一段?”
“不必,你也累了一日。”江念婉拒道。
“使一點點力氣,哪就累了。”
江念笑而不語,這意思便是不必再說了,不用他相送。
蘇和隻好說道:“因著今日有件喜事,便想同人分享,我在這裡也沒認識的人,就你們三人。”
江念想了想,說道:“蘇郎君用過晚飯不曾?”
蘇和眼睛微亮,連連搖頭。
“若是不嫌棄,郎君去寒舍坐一坐,治一桌酒,一來賀喜事,二來也算我三人答謝海上的救命之恩,如此可好?”
蘇和聽罷後,一個轉身回了店中,鎖上店門,再回身同江念二人往長福坊走去。
一路上沒遇著搭行的板車,走了好一會兒才回到院子。
雲娘打開院門,見是江念和秋水回了,身後還跟了一人,認出是海上的救命恩人,那個叫阿和的,忙把人讓進院中,本是已備好的飯菜,又忙忙去街口買了些冷菜,打了些酒回。
幾人圍坐於桌邊,秋水替幾人滿上酒。
江念三人先是舉杯請蘇和,謝他在危難時候出手相救,之後幾人也沒甚講究,邊吃邊閒話。
“我進了蹴鞠社。”蘇和說道。
這倒讓江念沒想到,之前聽他說這邊的蹴鞠社滿員了,再一個蹴鞠社揀孩子培養,他的年紀沒有優勢。
“確是一件可喜之事,當再請蘇郎君一盞。”江念笑說道。
蘇和忙舉起杯盞回應:“進是進去了,卻是儲備社員,還不能上場,平日主要做些雜務。”
“你球技不凡,總有上場的機會,而且能入蹴鞠社,便能練球,不至於把這一門技藝殆懈了。”江念說道。
這話說到蘇和的心坎上,他之前做苦役隻是暫時,因身上沒銀錢,但有手有腳,總不能把自己餓死。
他彆的不怕,就怕球技日漸生疏,這一行,天賦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苦練。
從前人們都道他是蹴鞠天才,卻不知他背後流了多少汗,靴子幾天就廢,沒人比他更下功夫。
蘇和稱是,回請了一杯:“借念娘吉言。”
這個時候,雲娘插話問道:“郎君可有妻室?”
蘇和笑著搖了搖頭。
“郎君樣貌英俊,待進了蹴鞠社,定會贏得許多女子傾慕。”雲娘說道。
蘇和笑了笑,並不言語。
幾人一直吃到夜深方散,蘇和辭去。
……
次日一早,江念去了鋪子,因是頭一日開張,敲鑼打鼓這些是必不可少的,門匾紅綢張結,熱鬨喜氣。
隔壁的雲裳閣和彩蝶軒也前來送禮道賀,門前聚了人湊看熱鬨,江念讓秋水發了一些小食給圍觀的男女老少,圖個喜慶。
熱鬨過後,便清靜下來。
一上午隻來了幾撥客人,江念熱情地為她們推薦,客人們無不喜歡,可待人走後,就會好半天無人上門,眼看著的清冷。
守了一段時日後,生意仍不見起色,她想儘快做起來,否則投出的本錢幾時才能回。
不行,得下一劑猛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