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珠低著腰,眼睛看著腳麵,耳邊是江軻的輕諷。
“行了,就按你說的。”
“是。”
珠珠應下,然後退了出去,待人走後,江軻若有所思起來。
……
阿麗娜終於住進了像樣的房間。
有一方院子,院中有三間房,其中一間大房,她住,彆兩間房空著。
也就是說,這是一方空置的院落卻並不顯荒蕪,院中草植、山水儘有,清巧有韻致,還有個好聽的名,春風院。
她還不知這府宅的主人是誰,不過是誰都沒關係,她現在就是要活下去。
還有……洗澡……
阿麗娜沒有可以使喚的人,隻能逮著那個叫珠珠的黑丫頭不放,向她下命令。
“我要沐身,你讓人備水來。”
珠珠應下,轉身去了這處院落附近的廚房,見幾個灶房婦人正圍在一起,嘁嘁私語,見了她來又散開了。
“嫂子們燒些水,那邊院裡讓備熱水。”珠珠說道。
婦人們怔了一下,笑了笑:“小阿姑,咱們這會兒也忙哩!不得空。”
珠珠往她幾人身上一瞟,那幾人眼神躲閃地看向彆處,然後手腳忙碌起來。
珠珠十歲進的王庭,十歲以前一直寄人籬下,看似老成持重,其實是個內心敏感之人,能微妙感知到人的情緒變化,不論是善意的還是惡意,抑或是更為複雜的東西。
這些婦人的態度轉變太明顯,太突然,當下不再多說什麼,徑自上前燃灶燒水。
婦人們拿眼角瞥了幾眼,借著各種由頭離開。
珠珠並不在意,隻管把水燒好,見外麵有小廝經過,叫他們幫忙提水到春風院,那些小廝卻說自己手上有事,不得空。
這些人不約而同地轉變態度,隻有一種可能,珠珠無法,隻好獨自個兒把熱水往春風院提。
阿麗娜瞪大眼,驚道:“怎的你一人?你不是大丫頭?沒人給你打下手?”
不帶喘氣的一連發問,珠珠隻是笑了笑,吃力地把桶裡的熱水提到房裡,倒入木桶中,經過阿麗娜時說道:“公主再等等,可能還需提幾趟。”
說著往院外走去。
阿麗娜張了張嘴,這人是傻子麼?
珠珠提了幾趟熱水,又從小院內汲取井水,終是灌滿大半桶。
阿麗娜進了沐間,一刻不能忍地把臟汙的認不出顏色的衣衫脫下,在阿麗娜沐洗之時,珠珠尋來一套衣衫放到沐間。
阿麗娜舒服地眯著眼,瞥了一眼那套衣衫,然後往珠珠身上看了一眼,舉著濕漉漉的胳膊,指說道:“這就是你給我的衣衫?這分明是下人穿的,你讓我跟你穿一樣的?”
“公主暫且將就一下,隻能尋到這套衣衫,彆的沒有了。”
阿麗娜沒辦法,不穿也得穿。
阿麗娜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主兒,之前被看押,苟活著有一日算一日,現在有個好脾氣的珠珠在跟前,那驕矜的態度又冒了出來。
下人們已經完全丟開手,不管春風院的事,包括每日飯食也不料理,之前還有餿飯餿菜,現在連餿飯餿菜也無。
這是誰的命令,不用想也知道。
珠珠不得不親自去灶房燒飯,忙了一日,待到晚些時候,終於抽開身去了前院書房。
江軻見了珠珠,往她身上一掃:“一天不見你,還以為你回王庭了呢。”
“大妃讓婢子到江府當值,婢子便會一心一意伺候小國舅。”
“得了罷,你是伺候我還是伺候誰。”
江軻斜倚於榻上的小幾,以胳膊撐著頭,另一隻手提起衣領抖了兩下:“怪熱的,過來給我打扇。”
珠珠取過一把團扇,走到江軻身邊侍立,安靜地替他扇風。
江軻見她乖巧,再回想以前徽城時,十歲出頭的她還叫自己阿兄,拍了拍身邊的榻讓她坐下。
珠珠會意,側身虛坐,手上輕緩緩地打著扇。
“明日還去春風院?你對她那樣好,她不見得領你的情。”江軻說道。
“婢子卑下,沒想過公主承情。”
“所以是我阿姐交代你,你才這樣?怕我不知輕重把人弄殘了?”江軻說罷嗤了一聲,“阿麗娜傷害過你最最敬愛的念念阿姐,你知不知道?”
“不知。”
“那我現在說了你可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