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牆的光芒還未散去,腐海的報複就已來臨。
無數條堅韌的菌絲觸手從地下鑽出,像突然升起的荊棘叢,它們散發著甜膩的香氣,表麵覆蓋著粘稠的粘液,粘液滴落時在冰麵上腐蝕出冒煙的小坑。這些觸手如同活蛇般扭動、伸展,目標明確地卷向營地中的幸存者,尤其是那些身上有傷口或能量波動較強的人。
“小心!”拓揮舞著骨犁,將一條纏向凱恩的觸手斬斷。紫色的汁液飛濺,落在他的鱗甲上,發出滋滋的聲響,留下淡淡的腐蝕痕跡。他的目光掃過戰場,突然瞳孔驟縮——三條格外粗壯的菌絲觸手,正從三個不同的方向,悄無聲息地襲向芽芽!
芽芽的義眼還在分析火牆與孢子雲的能量反應,屏幕上的數據飛速滾動,讓她暫時失去了對周圍環境的警覺。直到菌絲的甜香鑽入鼻腔,她才猛地回頭,正好看到一條觸手帶著破風聲襲來!
“芽芽!”拓怒吼著撲過去,骨犁的刃口精準地斬在觸手上。但另外兩條觸手已經繞過他的防禦,其中一條如同靈蛇般,猛地纏住了芽芽的機械右腿!
“啊!”芽芽被巨大的力量拖倒在地,機械腿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金屬聲。她試圖啟動腿上的推進器掙脫,卻發現控製麵板毫無反應。更可怕的是,她感覺到一股粘稠的液體順著機械腿的接口,滲入了自己的皮肉!
“滋啦——!”一陣強烈的電流從接口處逆流而上,衝入她的脊椎!劇痛讓芽芽眼前發黑,冷汗瞬間濕透了後背。她的義眼自動切換到內部掃描模式,眼前的景象讓她魂飛魄散——機械腿內部的電路板上,竟在菌絲粘液的刺激下,快速生長出紅色的神經束和微小的肉芽!這些新生的血肉組織像藤蔓一樣纏繞著電路,發出微弱的搏動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反向接管機械腿的控製權!
“爹——!”芽芽驚恐地尖叫,她的右手死死抓住地麵的冰層,指甲縫裡塞滿了冰碴,“我的腿…它不聽我的了!”
拓衝上前,骨犁再次斬向纏繞的菌絲。但就在這時,芽芽的機械腿突然抬起,膝蓋彎曲成一個詭異的角度,帶著液壓驅動的巨力,狠狠踹向拓的胸口!
“砰!”拓被踹得倒退數步,胸口的翡翠鱗甲凹陷下去,發出一聲悶響。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女兒,芽芽的臉上充滿了痛苦和掙紮,她的左眼(生物眼)裡滿是純粹的恐懼,而那隻高級義眼卻閃爍著冰冷的紫光,被蔓延的血肉神經映得通紅,像一顆浸染了鮮血的寶石。
“不…不是我…”芽芽哭喊著,她能感覺到機械腿正在拖拽自己向腐海深處滑去,而她的意識卻越來越模糊,“它在…它在控製我…”
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芽芽的義眼捕捉到的光譜突然發生劇變,原本正常的色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能量流動的軌跡——她能“看”到腐海深處那團巨大的、如同心臟般搏動的菌核母體,能“看”到火牆與孢子雲之間能量的消長,甚至能“看”到遙遠的能量背景中,一個模糊的、散發著綠光的女性輪廓!
那個輪廓有著艾拉標誌性的綠色觸須,正蜷縮在腐海最深處,散發著無比悲傷的能量波動,像一個迷路的孩子在哭泣。
“艾拉…”芽芽喃喃自語,她的義眼瞳孔深處,數據流瘋狂閃爍,形成複雜的圖案,“她在那裡…她需要幫助…”
“彆被它騙了!”拓再次衝上前,試圖抓住芽芽的手臂。但她的機械腿再次抬起,這次的目標是芽芽自己的脖頸——仿佛要將她徹底掐死在原地!
“呃啊!”芽芽用左手死死按住失控的機械腿,右手在地麵上摸索著什麼。她的生物眼因恐懼而睜大,義眼卻在分析艾拉的能量波動,兩種截然不同的信息在她的大腦中碰撞,讓她頭痛欲裂。
“爹!彆過來!”芽芽的聲音帶著哭腔和一種奇異的顫抖,“它在幫我…幫我看見真相!艾拉被困住了!那些記憶孢子…是她的神經雲碎片!”
拓愣住了。他看著芽芽那條被血肉神經控製的機械腿,突然想起了智靈兵工廠裡那些被源流混沌汙染的兵器——它們也是被外來的力量控製,變成了毀滅的工具。難道腐海也被源流混沌汙染了?它控製芽芽的機械腿,是為了讓她找到艾拉,然後徹底消滅這個最後的共生體?
“撕碎她的腿!”馬克舉著離子步槍衝過來,槍口對準芽芽的機械腿,“隻有這樣…”
“不準!”拓厲聲喝道,他擋在芽芽身前,翡翠鱗甲因能量灌注而發亮,“那是她的腿!”
就在這時,芽芽的機械腿突然停止了掙紮。它帶著芽芽,以一種詭異的姿勢站起來,然後轉身,拖著她向腐海深處走去。芽芽的義眼死死鎖定著艾拉的能量波動,生物眼卻流著淚,向拓伸出手:“爹…救我…”
拓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他知道,自己必須做出選擇:是立刻摧毀機械腿,保住芽芽的性命,還是跟著她進入腐海,尋找艾拉的下落?前者能確保芽芽暫時安全,卻可能永遠失去找到艾拉、了解源流混沌真相的機會;後者則充滿未知,腐海深處的危險遠超想象,他可能會同時失去女兒和自己的性命。
“凱恩,照顧好大家!”拓做出了決定。他抓起骨犁,朝著芽芽和機械腿消失的方向追去,“我會把她帶回來!”
凱恩看著他的背影,突然喊道:“小心人機共生的陷阱!智靈數據庫裡說…那是源流混沌最喜歡的遊戲!”
拓沒有回頭。他的腳步在腐海的菌絲層上留下深深的印記,翡翠鱗甲與周圍的能量場產生共鳴,發出淡淡的綠光。他能感覺到芽芽的生命體征還在,隻是越來越微弱,而艾拉的能量波動卻越來越清晰,悲傷中帶著一絲微弱的希望,仿佛在呼喚著他們的到來。
芽芽的機械腿還在拖著她前進,那些紅色的神經束已經蔓延到她的大腿根部,與她的脊椎神經連接在一起。她的意識在清醒與模糊之間搖擺,時而被義眼中的數據流淹沒,時而被生物眼的恐懼拉回現實。但她知道,自己必須堅持下去——那些來自艾拉的悲傷脈衝裡,藏著共生體與人類結盟的最後希望,藏著對抗源流混沌的關鍵。
腐海深處的霧越來越濃,菌柄越來越密集,像一片沉默的墓碑林。拓緊緊跟在芽芽身後,骨犁握得越來越緊。他不知道等待他們的是什麼,但他知道,無論前方是地獄還是救贖,他都必須走下去——為了芽芽,為了艾拉,為了所有在永霜星掙紮求生的生命。
人機融合的恐怖預演還在繼續,而腐海的秘密,正一點點向他們揭開神秘的麵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