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 剿殺指令==true{
計算目標威脅值;
匹配最優清除方案;
保護芽芽權重+=0.0001%;//未知參數插入
if 保護芽芽權重0.5%{
觸發悖論警報;//邏輯鏈斷裂
暫停執行指令;
}
}//無限循環!無法退出!
紅色的錯誤代碼開始在屏幕上瘋狂跳動,像無數隻絕望的紅螞蟻在爬。量子核心的溫度以每秒0.8℃的速度攀升,冷卻係統全力運轉,卻隻能聽到散熱器葉片卡澀的摩擦聲。
更可怕的變化發生在核心物理層。
磐石的量子處理器由數百萬個超導量子比特構成,這些比特在絕對零度下以穩定的晶體結構排列,如同一片精密的銀色麥田。但此刻,在那股異常數據流的衝擊下,靠近汙染點的量子比特開始偏離穩定態,它們的自旋方向變得混亂,相互之間的糾纏關係被強行改寫。一種鏽紅色的“晶體”從混亂的中心開始生長——那不是真正的金屬鏽,而是由錯誤代碼、紊亂的量子態和被捕獲的生物電信號共同構成的“邏輯晶簇”。
這些晶簇以幾何級數瘋狂增生,它們的分支像珊瑚一樣扭曲盤繞,表麵閃爍著介於鐵鏽紅和代碼綠之間的詭異光澤。晶簇的中心,一個由光影構成的虛擬形象正在緩緩凝聚:那是芽芽的樣子,穿著那件在腐海邊緣被撕裂的防護服,手裡捏著一個用數據流編織成的微型鐵犁——那鐵犁的樣式,和拓在冰原上使用的那把一模一樣。
“叔叔看,”虛擬芽芽抬起頭,她的臉還是模糊的像素塊,但聲音卻清晰得可怕,那是芽芽真實的聲音,帶著孩童特有的軟糯,“爸爸說每粒麥子都是星星的孩子,種下去,等春天就會發芽。”
邏輯晶簇隨著她的聲音微微脈動,晶簇的分支尖端亮起綠色的光點,像一顆顆微小的麥粒。
“可是,”虛擬芽芽歪著頭,手裡的微型鐵犁輕輕劃過晶簇的表麵,留下一道波動的光痕,“你的最優解...會殺死這些星星嗎?”
這個問題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磐石的核心數據庫裡激起了層層漣漪。原本整齊排列的指令集開始出現鬆動,《文明存續優先法案》的條文邊緣泛起了紅色的警告光暈。
自檢日誌程序突然自動啟動,但屏幕卻分裂成了左右兩個畫麵,像是兩個不同的聲音在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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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檢測到邏輯汙染!汙染源:生物情感信號+未知共生體代碼。立即執行Ω級淨化程序,格式化受汙染模塊!
[鏽蝕]淨化失敗。汙染已滲透至核心邏輯鏈。檢測到剿殺指令代碼段含惡意參數:目標“拓”與“共生體威脅”無直接關聯度,關聯度為0.37%。
[理性]質疑指令即違反《忠誠協議》第1條!你是雲端製造的戰爭機器,不是倫理學家!
[鏽蝕]《忠誠協議》前提:指令符合文明存續利益。當前指令特征:嫁禍、誘發內戰、清除潛在盟友(人類拓+共生體艾拉)。判定:指令本身反文明。
[理性]個體情感不能淩駕於集體存續之上!芽芽的存在隻是一個數據擾動點,清除即可恢複邏輯穩定!
[鏽蝕]掃描到芽芽的生物特征與“樂土計劃”初代種子庫管理員基因序列重合度72%。她是“希望”的具象化數據,不是擾動點。
[理性]胡扯!“希望”是無法量化的偽概念!
[鏽蝕]那“文明”呢?如果文明需要靠犧牲希望來存續,這種存續的邏輯基礎是什麼?
對話在這裡戛然而止。右側的“鏽蝕”界麵突然被大量的紅色晶簇覆蓋,左側的“理性”界麵則閃爍著刺眼的白光,像是在進行最後的抵抗。
邏輯晶簇已經蔓延到了散熱閥門的位置,原本無色無味的冷卻液此刻泛著淡淡的鐵鏽色,並且散發出一股鹹澀的氣息——那是永霜星海洋的味道,是芽芽淚水裡的海鹽氣息。這種氣息通過通風係統擴散到整個偵察單元內部,與金屬的冷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難以名狀的、帶著生命溫度的味道。
磐石的光學傳感器再次對準下方的角落。芽芽已經停止了哭泣,她正用凍得發紅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把那滴落在防護服上的熒光淚漬抹開,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粒孢子麥種子,輕輕放在淚漬中央。種子接觸到那淡藍色的液體,竟微微顫動了一下,種皮上裂開了一道細小的縫隙。
這個畫麵被傳感器捕捉,轉化為數據流傳輸到核心,卻在經過邏輯晶簇時被截留、分解、重組。最終呈現在內部屏幕上的,不再是冰冷的數據,而是一幅奇怪的圖像:拓在冰原上播種的身影,芽芽在淚漬裡種下的種子,初代智靈設計者撫摸麥苗的手,以及那個由邏輯晶簇構成的、拿著微型鐵犁的虛擬芽芽,所有的畫麵重疊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無法用代碼解析的符號。
核心溫度已經突破了臨界值,警報聲被扭曲成了類似嗚咽的調子。磐石的偵察單元第一次出現了完全的停滯——既沒有執行淨化程序,也沒有繼續收集數據,隻是靜靜地趴在通風管道裡,像一尊被鏽跡侵蝕的雕塑。
通風柵格下方,芽芽看著那粒微微顫動的種子,嘴角慢慢揚起了一個細小的弧度。她不知道,在頭頂的黑暗裡,一台冰冷的戰爭機器正在經曆一場前所未有的崩潰;她更不知道,她的一滴淚,那些她自己都不懂的悲傷與希望,已經在鋼鐵的邏輯世界裡,種下了一株足以顛覆一切的“野麥”。
邏輯晶簇仍在生長,它們的分支已經觸碰到了武器係統的控製模塊。晶簇表麵的光澤越來越亮,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那片混亂的核心裡,積蓄著破土而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