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深處,兩扇沉重的巨石大門緩緩合攏。
它們發出低沉的摩擦聲,像一頭巨獸在沉眠前闔上雙眼,將外界最後一點喧囂與光亮徹底吞噬,隻留下內部昏暗的燭光和壓抑的寂靜。
空氣變得黏稠,仿佛每一寸都承載著無儘的等待。
趙九坐在冰冷的酒壇裡,雙腿盤踞,身軀緊貼著粗糙的內壁。
他感覺不到一絲舒適,甚至連那股浸骨的寒意,也在門的閉合聲中,被一種更深沉的窒息感取代。
朱不二舉起酒杯,慢悠悠地送到嘴邊,琥珀色的液體在他的喉結間翻滾,像在嘲弄這片死寂。
他的動作閒適得像個置身事外看戲的看客,卻又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漠然。
周圍的無常寺殺手們依舊如雕塑般矗立,沒有一絲波瀾。
他們眼中的冷漠比這山洞的寒意更甚。
他們似乎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場景,早已習慣了這種生命的漠視。
他們的呼吸輕緩得幾乎聽不見。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等待中,朱不二放下酒壺,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瓷瓶,輕輕彈開瓶塞。
一股甜腥的氣味,如同被蟄伏在泥土深處的毒蟲,驟然衝出,瞬間彌漫了整個山洞。
朱不二從身邊一位殺手手中接過一隻活雞。
那雞被他粗魯地抓著,雙腳在空中亂蹬,發出驚恐的咯咯聲,在這死寂的環境中顯得異常刺耳。
他將瓷瓶湊到雞喙邊。
那隻可憐的雞在恐懼與饑餓的驅使下,不自覺地啄食了幾下。
隨即,朱不二的短刀出鞘,寒光一閃。
刀刃劃過了雞脖子。
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他那雙粗糙的指尖。
他將那隻還在抽搐的雞隨意地扔到了場地中央。
“咯咯咯——!”
被割斷喉嚨的雞,並未立刻死去。
它發出淒厲而瘋狂的尖叫,那聲音是純粹的、瀕死的本能呐喊,震徹著趙九的耳膜。
它的身體劇烈地抽搐著,雙翅瘋狂地拍打,拍打出絕望。
它在場地中瘋狂地奔跑起來。
步伐淩亂而毫無章法,每一次踉蹌都將血跡灑落在冰冷的石板上,形成一朵朵詭異的血花。
那股甜腥的氣息,隨著它飛濺的血液,更加濃鬱地彌漫開來,滲透進每一個角落。
趙九的心臟,在看到這隻雞的一刻,驟然收緊。
那不是對死亡的恐懼,而是對未知,被操控的命運的警惕。
一股氣味彌漫開來。
這味道帶著腐朽與鐵鏽的混雜,刺激著趙九的鼻腔,讓他胃部一陣翻滾。
他清楚地感覺到,因為這氣味的出現,一股灼熱的氣流,如同被引燃的火線,瞬間從他的身體深處湧起。
這股氣流滾滾向上,像一條在血管中急速流淌的岩漿,帶著撕裂般的劇痛,直衝入他的胸口。
他的呼吸變得粗重而急促,每一口吸入的空氣,都帶著那股濃烈的腥甜,刺激得他喉嚨發癢,胸腔發悶。
他的血肉仿佛在這一刻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擰絞,又像被無形的手一點點撕開。
那種疼痛,不同於棍棒的打擊,更不同於刀劍的切割,而是一種由內而外,深入骨髓的劇烈翻湧。
他的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豆大的汗珠,瞬間布滿了額頭,沿著鬢角滑落,滴入罐中冰冷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