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胃口不好,想晚一點兒再吃……”夏承淵強忍著嗓子的不適,低聲說道。
【整整三天三夜,二哥滴米未進,滴水未喝,完全沒有求生意誌,他這是想……絕食而亡啊!】
夏淺淺揭露二哥的底。
同時,她一雙小胖手仍然在不停地忙活。
孟氏再也克製不住,眼淚嘩嘩直流。
“承淵,我知道你儘力了,也知道你心裡苦,可是你一直隱忍、堅韌,我卻萬萬沒想到你會輕生……”孟氏一口氣哽住,上不來,下不去,“白發人送黑發人,你、你這是想要了母親的命啊……”
她接受不了。
“對不起,我也不想的,但我好累,好累。”夏承淵一雙漆黑的眼眸,黑沉沉的,根本沒有任何光彩,“我活得好累,真的……”
一連說了三個累字,足以證明他的心境。
“我一個人在黑暗裡行走,卻尋不見出路。”
“慢慢地,我撐不下去了……”
但凡還有一線重塑輝煌的機會,他不至於這麼絕望。
夏承淵十二歲,骨骼清奇,武學天賦異稟,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本該在武舉中大放異彩,成為狀元,卻因為一次意外襲擊,造成筋脈寸斷。
他成了廢人。
再也提不起劍。
雲泥之彆的巨大落差,如同一把尖銳的利刃,不斷地割裂他的身軀,乃至靈魂。
他千瘡百孔,滿目瘡痍。
不過,他一開始沒有放棄,始終配合診治,但是到了後來,眼見人生無望,他徒步在一望無際的荒漠,等待一場甘霖的降臨。
然而,等了一天又一天。
都沒能如願以償。
有的,隻是無儘的悵然。
孟氏嘗試著安慰他,但觸及他手腕上一道道恐怖猙獰的疤痕,她啞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沉默半晌。
她才用儘全力一般,艱難開口:“從始至終,我隻想讓你活著,好好活著……可這,卻似乎成了奢望……承淵,我知道這有可能是強人所難,但我還是想懇求你……”
夏承淵神經遲鈍,卻被刺痛了一下。
母親一向清傲,鮮少示弱,可卻在他麵前,低下了頭。
“母親,您有話直說,不必……”求我。
“可不可以,就當為了我,你再堅持一下……”彆割腕,也不要絕食。
“……那樣,對我太殘忍了。”
她不願意他徹底的離開。
“我承認,我還是太自私了。”
看他在泥潭裡掙紮、沉淪,她心都碎了。
他想早日解脫,她理應不該阻攔。
可偏偏,她舍不得他。
夏承淵嘴唇乾裂,長長的睫毛垂落,掩蓋住滿滿的苦澀,“您的出發點是好的,我明白,您隻是太愛我了。”
他又如何能責備她?
“終歸,是我這身體太不爭氣……”
要不然,她不會臉麵無光。
孟氏閉了閉眼,無數個念頭閃現,感性和理性在極致拉扯。
當她再睜眼,眼神一凜,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如果,如果隻有死亡……才能讓你擺脫痛苦的深淵,那我……”就不挽留你了。
她退讓一步,不再堅持己見。
但話還沒說完,就有一道奶聲奶氣的嬰兒聲乍然響徹耳邊。
【二哥,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彆急!最近地府投胎位置不夠,你就算去了,也得排老長老長的隊,不能立馬轉世為人……何況,自殺被視作非自然死亡,地府不收。】
【即便勉強收了,也隻能墮入畜生道!】
你說說,好好的人不當,非得淪為畜生,那不是有毛病嗎?
夏淺淺不理解,但大為震撼。
夏承淵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或是投入到和母親的交談之中,忽略了夏淺淺,直到此時,他眼珠子麻木地轉動了一下。
入目的,是一張肉嘟嘟、粉嫩嫩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