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的月光像被揉碎的玻璃,斜斜地紮進臥室。
柳依一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真絲睡裙後背已被冷汗浸出深色的痕。
腦內的係統麵板正泛著刺目的紅光,一行猩紅的文字宛如詛咒一般占據著她的視線:
【30章精神病院結局倒計時:10天!】
她跌跌撞撞撲到書桌前,膝蓋撞在紅木桌腿上發出悶響,疼得倒抽冷氣也顧不上揉。
那本被翻得卷邊的原書就躺在桌麵,封麵寫著:
《我救贖反派那晚,他屠儘滿城雪》。
13個字被反複摩挲得發亮。
柳依一指尖劃過第30章“惡母惡行敗露,囚於瘋人院終局”標題時。
粗糙的紙張邊緣割得指腹生疼。
書裡的描寫此刻像活過來一般在眼前炸開:
薄家傭人張媽突然跪在薄雲覺麵前,懷裡揣著原主虐待薄棲川的鐵證。
照片上的孩子手腕纏著滲血的紗布,舊傷疊著新傷,就連眼神都變得空洞了起來。
薄雲覺捏著鋼筆的手在送醫同意書上微微顫抖。
家裡長輩的咳嗽聲在催促他快點簽字。
柳依一被兩個白大褂架走時,瞥見薄棲川躲在樓梯轉角。
懷裡緊緊抱著那盒被鹿聞笙踩碎的玻璃珠。
眼神裡最後一點光徹底熄滅,像被暴雨澆滅的燭火。
“砰“的一聲,書從手中滑落,砸在地毯上的悶響驚得窗台上的綠蘿抖落兩片葉子。
柳依一捂住胸口,心臟生疼。
她忽然想起今早去超市,張媽諂笑著幫她拎購物袋時,指甲縫裡還沾著沒洗乾淨的泥土。
那是後花園薔薇叢下的黑土,上周她親眼看見張媽在那裡埋過一個牛皮紙包,當時隻當是偷藏的私房錢。
現在想來脊背陣陣發涼。
“媽?“
門口傳來怯生生的聲音,薄棲川抱著枕頭站在門框陰影裡,藍白條紋睡衣的領口歪到一邊,露出細瘦的鎖骨,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在月光下閃得像碎玻璃。
“我做噩夢了......夢見你被穿白大褂的人抓走,他們說要帶你去打針。“
柳依一猛地回神,幾乎是踉蹌著衝過去把他拽進懷裡。
孩子後背的冷汗濡濕了她的睡裙,激得她打了個寒顫。
“胡說什麼,“她用力揉亂他柔軟的頭發,指腹蹭過他發燙的耳垂,聲音發顫卻故意惡狠狠的,“媽這麼厲害,放著高利貸的都不敢惹,誰敢抓我?“
薄棲川在她懷裡蹭了蹭,小腦袋埋在她頸窩,濕熱的呼吸噴在鎖骨上。
他的小手攥住她的衣角,把真絲麵料揪出褶皺:
“那我們拉鉤。“他的小拇指勾住她的,指腹帶著夢裡的濕意,軟乎乎的像剛剝殼的豌豆,“你不能走,就像算術題不能少步驟,少一步就錯了。“
柳依一的眼眶突然發熱,有液體要湧出來。
這孩子總把安全感寄托在數字裡,在他的世界裡規律的加減乘除能框住這個搖搖欲墜的家。
她剛要開口說點什麼,走廊傳來輕響,像有人踩碎了玻璃珠。
薄雲覺站在月光裡,深色真絲睡袍的下擺沾著草屑,顯然剛從外麵回來。
“怎麼了?“
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了三度,目光掃過散落的原書,在“精神病院“四個字上頓了頓。
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
柳依一慌忙把書踢到桌下,動作太急,把薄棲川的枕頭也帶到了地上。
枕頭裡掉出顆玻璃珠,在地板上滾出清脆的響,停在了薄雲覺腳邊。
是顆最大的藍色玻璃珠,上周柳依一陪他在操場草叢裡找了半天才尋到的那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