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掌心的手機還亮著,是五分鐘前給薄雲覺發的消息:“你兒子比你會懟人,有我的風範。”
“確實隨你。”一道低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柳依一回頭,看見薄雲覺站在幾步開外,深色西裝上沾著幾片桂花。
他手裡捏著兩張剛買的烤紅薯,遞過來的那隻還冒著熱氣:“管家說鹿正廷最近在競標城東地塊,我讓老陳查了查,他們的資金鏈好像出了點問題。”
“查他乾嘛?”柳依一接過紅薯,熱氣烘得指尖發麻,“對付這種人,讓阿川用奧數題碾壓他兒子就夠了。”
“不夠。”薄雲覺的目光落在遠處,鹿聞笙正被跟班們圍著哄勸,“得讓他知道,薄家的人,不是誰都能欺負的。”
他頓了頓,忽然輕笑一聲,“你教阿川的‘邏輯懟人’,比我當年在商學院學的談判技巧管用。”
柳依一咬了口紅薯,甜糯的滋味混著桂花香漫開:“那是,也不看是誰教的。”
儘管她嘴上硬氣,眼角的濕痕卻沒藏住。
被風一吹,涼絲絲地貼在皮膚上。
傍晚的薄家客廳,薄棲川坐在地毯上數玻璃珠,藍紅兩色在茶幾旁排成長長的直線。
柳依一端著切好的蘋果走過來,剛要開口,就見孩子突然抬頭:“媽,我今天懟鹿聞笙了。”
“我知道,”柳依一在他身邊坐下,捏了捏他凍得發紅的耳垂,“罵得好,但下次彆跟瘋狗一般見識——浪費口水。”
薄棲川把一顆藍珠擺進紅色序列裡,形成突兀的亮點:“他說爸爸壞話,還說你會跑。”
“他懂個屁。”
柳依一抓起那顆藍珠彈了彈。
“你爸的體檢報告我看過,醫生說隻要不熬夜,活到抱孫子沒問題,至於我——”她突然把蘋果核塞到孩子手裡,“去把這個扔進垃圾桶,順便看看你爸在書房乾嘛呢。”
薄棲川跑遠後,柳依一才看向剛走進客廳的薄雲覺。
他手裡拿著本奧數習題冊,封麵上有稚嫩的塗鴉。
是薄棲川昨晚畫的一家三口,火柴人爸爸的胸口畫著顆歪歪扭扭的紅心。
“他剛才問,能不能用斐波那契數列做密碼鎖,”薄雲覺把習題冊放在茶幾上,指腹劃過那道紅心,“我說,不如直接用解題步驟懟鹿聞笙。”
柳依一挑眉:“你還會教兒子懟人?”
“跟你學的。”
薄雲覺的視線落在地毯上的玻璃珠陣裡,那顆突兀的藍珠正被薄棲川用小手指推回藍色序列。
“老陳說,鹿正廷的新能源項目數據,和我們三年前廢棄的方案幾乎一樣。”
“想反擊?”
“想讓他知道,薄家的人,護短。”
窗外的桂樹被風掀起枝葉,漏下的月光在玻璃珠上滾成細碎的銀線。
薄棲川蹲在茶幾旁,突然指著習題冊上的題目喊:“爸,這道題柳老師說你肯定會!”
薄雲覺走過去時,柳依一瞥見他西裝內袋露出的一角,是今早的體檢報告複印件。
“心肌酶指標趨於穩定”的字樣被紅筆圈了出來。
掌心的光屏再次閃爍,這次卻沒有清晰的文字,隻有一片混亂的代碼流:
【####…變量擾動…情感係數超出閾值…風險評估失效…】
薄棲川的笑聲從客廳傳來,混著薄雲覺講解題目的低沉嗓音,混著桂花香一起漫進廚房。
柳依一靠在門框上,看著父子倆湊在一起的身影。
轉身去熱牛奶時,她口袋裡的手機震了震。
是老陳發來的消息:“已查到鹿正廷挪用公款的證據,是否需要交給律師?”
柳依一回了個“是”,指尖劃過屏幕時,瞥見屏保照片。
那是上周薄棲川在奧數班得的小紅花,被他貼在全家福正中央,像顆跳動的小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