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法子摸清楚張大彪那幫渣滓,平常在哪兒窩著嗎?”
周鐵牛臉上露出一絲了然的獰笑,拍著胸脯:“王師傅,您把心擱肚子裡!這縣城巴掌大的地兒,耗子洞我都門兒清!當年在縣武裝部當差,跟派出所熟得穿一條褲子!”
“張大彪那王八犢子,仗著他老子那點狗屁關係,整天在城裡張牙舞爪!不是一天兩天了!紅星台球廳,城東那個破酒館,都是他們賊窩!您給我半個鐘頭,我能把他今早上穿啥褲衩都給您翻出來!”
“好。”王鐵山點點頭,又閉上了眼睛。
嘎斯69如同劈開黑夜的利箭,卷起狂暴的黃土煙龍,在崎嶇的土路上瘋馳!
車裡三個老兵,感受著身邊年輕人身上那越來越濃、幾乎讓人窒息的氣勢,臉色也凝重得如同生鐵。
周鐵牛借著車窗外漏進來的微光,偷瞄著王鐵山側臉那刀削斧劈似的輪廓,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他舔舔嘴唇,終於還是壓著嗓子,小心翼翼地試探:
“王師傅…真想周全了?”
“這趟回去…是亮亮牌麵,先談談?”他極力挑揀著措辭,“還是說……”
王鐵山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深不見底的瞳仁裡,一絲憤怒、焦躁都看不見,隻有一片凍結萬物、讓人寒到骨髓底裡的平靜。
他的目光投向車窗外飛馳而過的黑暗,一字一句,清晰如冰錐落地:
“清垃圾。”
周鐵牛和他旁邊那兩個老兵,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噤。
這三個字砸出來,帶著股要把一切碾碎成齏粉的狠勁兒。
吉普車的引擎在黑夜裡低沉地轟鳴著,駛過縣城邊緣卻沒有進主街。車頭悄無聲息地一拐,滑進了郊外一片茂密的白楊林。
“王師傅,我們在這兒等您信號。”周鐵牛的聲音壓得極低。
王鐵山一點頭,推門下車。他的身影比林子裡的野豹還快,眨眼就融進了濃得化不開的黑暗。
周鐵牛“地頭蛇”的名號不是白叫的。他靠著武裝部過硬的關係,打了兩個電話出去,不到半小時,就把目標釘得死死的:張大彪正帶著他手下最能打的幾個,在城西那間煙霧繚繞的“紅旗台球廳”裡,賭錢喝酒。
但王鐵山的第一步,並沒有直接奔向那裡。
借著夜色的掩護,他像影子一樣飄回到自家住的家屬樓附近。縮在一處牆角的暗影裡,他抬頭,久久地凝視著二樓自家窗口透出的那片溫暖的燈光。
燈光裡,映出母親和妹妹走動、忙碌的模糊身影。窗戶開著一條縫,隱隱傳來父親放著的戲曲廣播腔調。
咿咿呀呀……都還好。
確認了家人的安然無恙,王鐵山胸腔裡那幾乎要炸開的滔天怒火,才像被一隻有力的手死死摁住,變成一團在冰層下悶燃的暗火。那狂暴湧動的殺氣沉澱下去,凍成了一塊極致冰寒的冷靜。
他比誰都明白,光燒著火氣沒用。隻有凍到極限的清醒,才能把那隻伸向家人的毒手,連根帶爪,徹底拔掉!
王鐵山無聲地退回到吉普車旁,腦子裡那盤棋的走法,早已落定。
他看著周鐵牛,還有另外那兩個兄弟,一字一句的開口:
“李軍,後門給我徹底堵死。”
“王浩,守死胡同口。”
“不管你倆用啥法子,動起手來,後果你們自己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