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倫斯家族的直升機在頭頂盤旋,螺旋槳掀起的狂風把蘇婉瑜的頭發吹得像麵淩亂的旗。她緊緊攥著錄野峰的手,指縫間滲出汗珠,與銀鎖的冰涼形成鮮明對比。那對拚合的銀鎖在陽光下泛著奇異的光,地圖上的梅花標記像顆跳動的心臟,指引著他們往老家的方向去。
“坐穩了!”錄野峰突然拽著她衝向碼頭邊一艘廢棄的漁船。船身斑駁得像位滿臉皺紋的老人,甲板上的漁網纏著幾隻乾枯的海星,像誰遺落的紐扣。他發動引擎的瞬間,直升機的探照燈掃過來,光柱在甲板上投下巨大的陰影,像隻張開的魔爪。
漁船突突地駛離碼頭時,蘇婉瑜回頭望去,勞倫斯家族的黑色轎車像群追逐獵物的狼,在碼頭岸邊急得打轉。林悅被警察押上警車的瞬間,突然掙脫束縛,朝著漁船的方向大喊:“槐樹洞裡有炸彈!”聲音被風吹得七零八落,卻像根針,狠狠紮進蘇婉瑜的心裡。
“她在撒謊。”錄野峰握緊方向盤,指關節泛白,“想讓我們不敢去老宅。”
蘇婉瑜卻覺得心口發悶。林悅喊出那句話時,眼神裡的絕望不似作偽。她摸出銀鎖,對著陽光細看,地圖上的梅花標記旁邊,確實有個極小的爆炸符號,以前竟從未發現。
漁船在海上顛簸了整整一夜。當晨曦染紅天際時,他們終於在老家的小碼頭靠岸。村子裡靜得像幅水墨畫,隻有老槐樹的葉子在風裡沙沙作響,像在訴說著什麼。錄野峰牽著蘇婉瑜的手往村裡走,腳下的石板路被露水打濕,每一步都像踩在鏡子上,隨時可能碎裂。
老宅的木門虛掩著,推開門的瞬間,一股混雜著塵土和草藥的氣味撲麵而來。院子裡的石桌上,放著個落滿灰塵的藥罐,罐底沉著幾片乾枯的花瓣,正是母親日記裡提到的“忘憂花”。錄野峰的爺爺曾說,這種花泡的茶能讓人忘記最痛苦的記憶,可母親從未讓她喝過。
“銀鎖地圖指向的就是這棵槐樹。”錄野峰站在院子中央的老槐樹下,樹乾需要兩人合抱才能圍住,樹皮上布滿了深淺不一的刻痕,像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他們。樹洞裡黑黢黢的,隱約能看到裡麵塞著個木盒,盒蓋的縫隙裡透出絲絹的一角。
蘇婉瑜的心跳得像擂鼓。她想起林悅的話,猶豫著不敢靠近:“萬一真的有炸彈……”
錄野峰突然爬上樹,動作敏捷得像隻猴子。他坐在粗壯的樹杈上,借著陽光往樹洞裡看:“是個紅木盒,上麵刻著梅花,沒有引線。”他伸手把木盒掏出來,扔給蘇婉瑜,“你看。”
木盒入手沉甸甸的,盒蓋上的梅花雕刻與銀鎖上的印記一模一樣。蘇婉瑜打開盒蓋的瞬間,一股異香撲麵而來,裡麵鋪著塊紫色絲絹,包裹著三樣東西:半張泛黃的婚禮照片,母親穿著白色婚紗,身邊的勞倫斯笑得溫柔;一瓶密封的深藍色液體,標簽上寫著“回魂水”,字跡是母親的;還有封信,信封上寫著“給婉瑜,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在梅花盛開處等你”。
“回魂水?”錄野峰的聲音帶著疑惑,“難道是銀鎖裡提到的‘回頭藥’?”
蘇婉瑜展開信紙,母親的字跡在晨光裡泛著淡淡的藍:“婉瑜,當你看到這封信,說明你已經知道了所有真相。勞倫斯是好人,可我不能跟他走,因為你外公用你父親(蘇振國)的性命威脅我。那瓶回魂水,能讓人想起被遺忘的記憶,我當年就是靠它,才記起和你爺爺(錄野峰爺爺)的約定。槐樹洞裡的秘方是假的,真正的秘方藏在你父親的書房,隻有用勞倫斯家族的血脈才能打開……”
信紙的末尾突然被燒焦了,隻剩下個模糊的“炸”字。蘇婉瑜的心猛地一沉,抬頭看向錄野峰時,發現他正盯著照片發呆——照片背麵用鉛筆寫著行小字:“1995年3月14日,Ann說要給孩子取名婉瑜,希望她一生溫婉,不受世事磋磨。”
“1995年?”蘇婉瑜突然想起自己的生日是1996年,“這說明……”
“說明你母親懷你時,身邊的人是勞倫斯。”錄野峰的聲音有些沙啞,“蘇振國隻是名義上的父親。”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汽車引擎聲。兩人對視一眼,迅速把木盒藏進樹洞裡,用石塊堵住洞口。錄野峰拉著蘇婉瑜躲進柴房,透過門縫看到顧言帶著幾個穿著黑西裝的人走進院子,為首的正是勞倫斯家族的那位老者,手裡拿著個金屬探測器,正對著老槐樹掃描。
“根據定位,秘方就在這棵樹裡。”老者的聲音冰冷,“挖!”
幾個黑衣人立刻拿起鐵鍬,對著樹乾猛挖。木屑飛濺的瞬間,蘇婉瑜突然想起母親信裡的話,真正的秘方在父親的書房。難道他們找錯了地方?還是母親故意留下的陷阱?
柴房的角落裡堆著些乾草,和母親藥箱裡的那種一模一樣。蘇婉瑜突然有了主意,她悄悄點燃乾草,濃煙順著門縫飄出去,嗆得黑衣人紛紛咳嗽。錄野峰趁機拉著她衝出柴房,往村子後山跑。
“抓住他們!”顧言的喊聲在身後響起,像條追咬的狗。
後山的小路崎嶇不平,蘇婉瑜的高跟鞋跑掉了一隻,腳被石子硌得生疼。錄野峰蹲下身,背起她就往山頂跑,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後背的傷口在顛簸中裂開,染紅了襯衫,像朵盛開的紅玫瑰。
“放我下來吧。”蘇婉瑜的眼淚落在他的肩膀上,“我自己能走。”
“說什麼傻話。”錄野峰的聲音帶著喘息,卻異常堅定,“就算爬,我也要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山頂有座廢棄的瞭望塔,鏽跡斑斑的鐵梯搖搖晃晃,像隨時會散架。兩人剛爬上去,就看到顧言帶著人追到了山下,手裡的探測器發出刺耳的“滴滴”聲,顯然是衝著他們藏在身上的銀鎖來的。
“他們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蘇婉瑜的聲音發顫。
錄野峰突然摸出銀鎖,發現鎖身的角落有個極小的追蹤器,像是最近才被人裝上的。“是林悅!她在警局時靠近過我,肯定是那時候放上去的。”
瞭望塔的窗戶破了個洞,風灌進來,帶著股泥土的腥味。蘇婉瑜看著山下越來越近的黑影,突然想起母親信裡的“回魂水”。她掏出那個深藍色的小瓶,拔掉瓶塞,一股奇異的香味彌漫開來,像雨後的草地,又像母親的懷抱。
“你要乾什麼?”錄野峰的聲音帶著緊張。
“我想知道母親被遺忘的記憶到底是什麼。”蘇婉瑜仰頭就要喝下,卻被錄野峰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