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縷晨曦穿透霧靈山時，李逸妹妹懷裡的錄念蘇突然停止咯咯的笑聲，左眼的杏眼瞳孔驟縮，映出霧靈山最高峰的輪廓——穿旗袍的女人舉著的相機鏡頭正在轉動，光圈裡浮出枚青灰色的玉玦，形狀恰似錄母消失前彈出的假眼。嬰兒的啼哭聲陡然拔高，震得九道瀑布的水流都在空中凝滯，水珠裡浮出無數個“錄”字，筆畫正在緩慢倒轉，像被時光磨去的刻痕。
蘇婉瑜眉心的玉佩印記突然發燙，她低頭看向錄野峰，對方脖頸後的玉玫瑰正在滲出金色的粉末，落在嬰兒的繈褓上，凝成個微型的六芒星陣。陣眼處的紅鯉魚鱗片突然豎起，露出下麵的細小針孔，每個孔裡都嵌著粒青灰色的玉屑，與穿旗袍女人嘴角的淚痣同出一轍。
“她還沒走。”錄野峰的聲音帶著清晨的沙啞，假睫毛脫落的眼瞼下，右眼的桃花眼正在變色，虹膜裡浮出相機快門轉動的紋路，“錄母的意識鑽進了玉屑裡，藏在念蘇的鱗片陣裡。”她突然扯開嬰兒的繈褓，發現那不是普通的布料，而是用無數根紅線編織的網，網眼處的結扣都是微型的“錄”字，正在緩慢收緊。
李逸的妹妹突然尖叫，眉心徹底綻放的玉玫瑰正在滲出鮮血，滴在六芒星陣上的瞬間，陣紋突然擴大，將三人都圈在中央。地麵裂開的縫隙裡，鑽出無數條紅繩，都纏著半塊碎玉，拚湊起來的形狀比重組的玉佩多出個尖角，像枚未完成的印章。“外婆的日記漏了一頁！”她的手指在地麵胡亂抓撓，指甲縫裡嵌進的玉屑正在發燙，“錄家的血脈詛咒，會附在第一個新生兒的牙床上！”
錄念蘇的啼哭突然變成咯咯的笑聲，左眼的杏眼眨動的頻率與霧靈山最高峰的相機快門完全同步。她的小嘴張開的瞬間，蘇婉瑜看見牙齦上長著顆細小的玉牙，形狀正是那枚缺失的尖角，牙尖閃著青灰色的光，與穿旗袍女人舉著的玉玦遙相呼應。
“以牙為印，以血為泥。”山上傳來錄母的聲音，帶著嬰兒啼哭般的詭異腔調，“我的好曾孫女，這顆玉牙會幫我完成最後的儀式。”最高峰的相機突然炸開，青灰色的玉玦在空中裂成無數片，像場冰冷的流星雨，落在六芒星陣的邊緣，組成道新的屏障，屏障上的紋路是無數個重疊的“死”字。
蘇婉瑜的青銅戒指突然射出藍光，在屏障上燒出個缺口，缺口處浮現出蘇母的側臉，她正用銀質發簪在屏障內側畫著陣圖，與六芒星陣形成對峙的態勢。“彆讓玉牙長成。”藍光中的聲音帶著電流的雜音，“錄家的規矩，長齊三顆玉牙的孩子，會成為詛咒的新祭壇。”發簪突然折斷，斷口處的碎玉閃著與錄念蘇玉牙相同的光。
錄野峰突然撲向嬰兒的嘴，指尖剛觸到玉牙的瞬間，那牙突然炸開，青灰色的粉末在空氣中凝成麵鏡子。鏡中映出的不是現實的景象，而是二十年後的霧靈山——成年的錄念蘇正跪在新石碑前，眉心的玉玫瑰與李逸妹妹的一模一樣，她舉著的青銅盤裡，放著兩顆血淋淋的心臟，形狀恰似蘇婉瑜與錄野峰的心臟輪廓。
“這是未來的倒影。”鏡中的錄念蘇突然轉身，左眼的杏眼流著青灰色的淚，“奶奶，外婆，你們看，我完成了儀式。”她的嘴角裂成道誇張的弧度，露出滿口的玉牙，每顆牙尖都沾著金色的血液，與錄野峰左胸口滲出的血液同色。
現實中的錄念蘇突然咬住錄野峰的手指，玉牙刺破皮膚的瞬間，青灰色的血液順著傷口往錄野峰的心臟方向流去。她的桃花眼突然翻白，虹膜裡的相機紋路正在褪色，取而代之的是無數個穿旗袍的女人，都舉著銀質發簪刺向她的心臟，簪頭的碎玉閃著與玉牙相同的光。
“用我的血引她出來。”蘇婉瑜突然按住錄野峰的傷口，自己的指尖被青銅戒指的細針刺破，金色的血液滴在錄念蘇的玉牙上的瞬間，鏡中的未來景象突然扭曲，成年錄念蘇舉著的青銅盤裡，心臟突然化作兩隻紅鯉魚，衝破盤沿往現實世界遊來，鱗片的數量不多不少，正好是她們相識的天數。
紅鯉魚穿過鏡子的刹那，六芒星陣突然旋轉，將青灰色的屏障絞成碎片。錄母的尖叫從碎片中傳出，她的身影在旋轉中漸漸清晰，穿著的旗袍上繡滿了嬰兒的笑臉，每個笑臉的嘴裡都叼著半塊碎玉。“你們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她的右手突然變成玉質的爪子，指甲縫裡的青灰色玉屑正在滴落，“錄家的血脈從來都是我的容器！”
錄念蘇的啼哭再次拔高，這次帶著種溫暖的力量。她的左眼杏眼突然流出金色的淚，滴在玉牙斷口處的瞬間，斷牙開始重新生長，隻是這次長出的是顆玉色的牙，閃著與重組玉佩相同的溫潤光芒。牙尖指向的方向，紅鯉魚正在空中盤旋，組成個巨大的“生”字，與屏障上的“死”字形成鮮明的對比。
李逸的妹妹突然衝向屏障的缺口，眉心的玉玫瑰徹底脫落，露出下麵的空洞，空洞裡浮出外婆的日記最後一頁，上麵用朱砂寫著：“以新生之淚洗舊怨之牙，可化玉為骨，破咒為塵。”她將日記拋向錄念蘇的玉牙，紙頁在接觸的瞬間化作灰燼，灰燼裡飛出無數隻螢火蟲，都舉著半塊碎玉，拚湊起來的形狀是顆完整的心臟，正在緩慢跳動。
“不——”錄母的身影在螢火蟲的光芒中開始透明，旗袍上的嬰兒笑臉紛紛炸裂，露出裡麵的***，網中困著的不是碎玉，是無數個細小的“愛”字，“為什麼……錄家的血脈裡，會生出這種東西……”她的聲音在風中消散的最後一刻，青灰色的玉玦碎片突然全部飛向錄念蘇的玉牙，在牙尖凝成個小小的紅點，像顆溫柔的痣。
六芒星陣在此時消散，地麵裂開的縫隙自動愈合。錄念蘇的玉牙停止生長，左眼的杏眼與右眼的桃花眼同時眨動，映出蘇婉瑜與錄野峰相握的手。她的小嘴再次張開，這次吐出的不是玉屑，是顆晶瑩的玉珠，珠心的倒影裡，穿旗袍的女人正對著嬰兒微笑，嘴角的淚痣變成了溫柔的粉色，像顆融化的糖。
霧靈山的九道瀑布同時奏響《鎮魂曲》，水流中浮出的笑臉裡，多了個穿旗袍的女人，她舉著的相機鏡頭裡，是蘇婉瑜、錄野峰和錄念蘇的合影，照片邊緣的“完”字終於補全了最後一筆。李逸的妹妹抱著嬰兒走出陣圈的瞬間，最高峰的岩石突然炸裂，露出裡麵的青銅鼎，鼎裡燃燒的鎖魂香正在化作金色的灰燼，像場溫暖的雨。
當朝陽完全升起時，蘇婉瑜看著錄野峰右眼恢複正常的桃花眼，突然笑了。錄念蘇的玉牙上，那顆粉色的痣正在閃爍，像顆永不熄滅的星。她知道錄母的話或許是真的，詛咒可能永遠不會真正消失，但此刻嬰兒溫熱的呼吸，錄野峰掌心的溫度，還有遠處天邊流淌的彩虹，都在訴說著一個更堅定的事實——愛能治愈一切傷痕，哪怕是刻在血脈裡的詛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