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的金輝漫過霧靈山巔時,錄念蘇吐出的玉珠突然懸浮在空中,珠心穿旗袍女人的笑臉正在褪色,嘴角粉色的淚痣裂成道細紋,滲出的青灰色汁液在珠麵織成張網,網眼處的結扣都是微型的相機快門,轉動的頻率與嬰兒左眼杏眼眨動的節奏完全同步。
蘇婉瑜伸手去摘玉珠的瞬間,珠麵突然映出幅詭異的畫麵——二十年後的青銅鼎旁,成年錄念蘇正將顆玉牙埋進土裡,埋牙的位置長出株紅玫瑰,花瓣上的露珠裡,是蘇婉瑜與錄野峰倒在血泊中的身影,眉心的玉佩印記都裂成了蛛網。
“這珠影……”錄野峰的指尖剛觸到玉珠,珠麵突然彈出根細針,刺破她的皮膚。青灰色的汁液順著傷口鑽進血管,她脖頸後的玉玫瑰印記突然發燙,在皮膚下鼓出個包,形狀恰似顆正在生長的玉牙。
李逸的妹妹抱著嬰兒後退時,踩碎了塊青銅鼎的碎片,碎片的反光裡,穿旗袍女人的身影正在霧靈山最高峰重組,這次她手裡舉著的不是相機,是個嵌滿碎玉的搖籃,搖籃裡躺著的嬰兒,左眼是青灰色的玉玦,右眼卻與錄念蘇的桃花眼一模一樣。
“那是……”蘇婉瑜的青銅戒指突然射出藍光,在玉珠表麵燒出個小孔,孔裡噴出的霧氣中,浮出外婆日記缺失的那頁,上麵用朱砂畫著個雙生嬰兒的圖案,其中個的頭頂標注著“影”字,“錄母當年懷的是雙胞胎!”
錄念蘇的啼哭聲陡然拔高,玉珠珠心的旗袍女人突然轉身,露出背後的胎記——與錄野峰左胸口的月牙形分毫不差,隻是顏色是青灰色的。她舉著的搖籃突然傾斜,裡麵的嬰兒摔出來的瞬間,化作無數個青灰色的光點,鑽進霧靈山的九道瀑布,水流頓時變得渾濁,在岩壁上衝刷出無數個“影”字。
“我的好曾孫女,你以為那顆痣是祝福?”山上傳來錄母的聲音,帶著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那是影兒的牙床印記。當年她被鎮魂石的力量封印在鏡像世界,現在終於能借你的血脈重生了。”
錄野峰脖頸後的包突然炸開,露出裡麵的玉牙,牙尖閃著青灰色的光,與錄念蘇牙齦上的那顆遙相呼應。她的桃花眼突然被青灰色覆蓋,瞳孔裡浮出搖籃的影子,“婉瑜……救我……”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身體正在往青灰色透明。
蘇婉瑜的青銅戒指突然纏住錄野峰的手腕,藍光組成道鎖鏈,將青灰色的汁液往回逼。她低頭看向玉珠,珠麵的雙生嬰兒圖案正在變化,“影”字嬰兒的臍帶與錄念蘇的玉牙連在一起,而另個嬰兒的臍帶,竟與蘇婉瑜的心臟位置相連。
“我們才是真正的雙生。”蘇婉瑜的聲音在瀑布聲裡發顫,她突然想起鏡像世界裡的畫麵,錄母將碎玉塞進的繈褓,上麵繡著的“蘇”字其實是“影”字的誤寫,“當年被換走的不隻是身份,還有影兒的靈魂。”
李逸的妹妹突然將嬰兒舉過頭頂,眉心脫落的玉玫瑰印記在空中化作道紅光,射向玉珠。珠麵的網突然收緊,將青灰色光點全部困在裡麵,光點碰撞發出的聲音,恰似相機連續按下快門的“哢嚓”聲。“外婆的日記說,影兒怕光!”她的手掌突然滲出鮮血,滴在玉珠上的瞬間,網眼處的快門全部彈開,放出耀眼的白光。
白光中浮現出二十年前的產房——錄母剛生下雙胞胎,鎮魂石的光芒突然jiang來,將其中個嬰兒的半顆靈魂吸進鏡像世界,留下的半顆與另個嬰兒的靈魂糾纏在一起,形成個畸形的靈魂體。蘇父當時在場,手裡的青銅盤裡,正燃燒著與鐘樓齒輪箱裡相同的鎖魂香。
“原來父親當年在場!”蘇婉瑜的戒指藍光突然暴漲,將錄野峰身體裡的青灰色汁液全部逼出來,在空中凝成個嬰兒的虛影,左眼是青灰色的玉玦,右眼是桃花眼,“他不是要換身份,是想分離影兒的靈魂!”
虛影突然撲向錄念蘇,玉珠珠麵的網在此時破裂,青灰色光點全部鑽進虛影的身體。她的體型瞬間變大,眉心長出個青灰色的玉玫瑰,與李逸妹妹脫落的那個一模一樣,“現在我才是完整的影兒!”她的右手突然化作玉爪,抓向錄念蘇的玉牙。
錄野峰突然擋在嬰兒身前,脖頸後的玉牙與虛影的玉爪碰撞的瞬間,發出刺耳的碎裂聲。青灰色的汁液濺在瀑布上,岩壁上的“影”字突然全部亮起,組成個巨大的六芒星陣,將所有人都圈在中央,陣紋裡流淌的不是血液,是無數張照片的底片,上麵都是蘇婉瑜與錄野峰的合影,隻是麵容都被青灰色覆蓋。
“以影為祭,以玉為媒。”影兒的聲音帶著兩個聲部的重疊,她的身體正在與錄野峰同步動作,“隻要吃掉錄念蘇的玉牙,我就能徹底取代你,成為錄家真正的繼承人。”
蘇婉瑜突然將玉珠按在影兒的眉心,珠心的旗袍女人突然炸裂,化作無數個穿旗袍的虛影,都舉著銀質發簪刺向影兒,簪頭的碎玉閃著與重組玉佩相同的光。“錄母當年封印你,不是因為你是影子,是怕你吞噬本體!”她的青銅戒指突然鑽進影兒的身體,在裡麵炸開的藍光中,浮出影兒被封印前的記憶——
鏡像世界裡,年幼的影兒正在啃食錄野峰的影子,錄母舉著相機對準她們,鏡頭裡的畫麵顯示,當影子被完全吃掉,本體就會變成青灰色的傀儡。
“不——”影兒的尖叫震裂了六芒星陣,她的身體正在分解,青灰色的汁液裡浮出無數個細小的“愛”字,與錄母消散前的***裡的一模一樣。她最後看了眼錄念蘇,青灰色的桃花眼突然流下金色的淚,滴在嬰兒的玉牙上,那顆粉色的痣突然擴大,將玉牙完全覆蓋。
九道瀑布的水流突然變得清澈,在岩壁上衝刷出的“影”字被金色的光覆蓋,化作無數隻螢火蟲,組成個巨大的“和”字。錄野峰脖頸後的玉牙自動脫落,化作粉末融入蘇婉瑜的青銅戒指,她的桃花眼恢複了正常,隻是瞳孔裡多了個小小的影兒虛影,正在對著她微笑。
玉珠珠心的旗袍女人重新出現,這次她的懷裡抱著兩個嬰兒,都是正常的膚色,正在互相抓著對方的小手。她舉著的相機對準天空,拍下的畫麵在空中凝成道彩虹,橫跨在霧靈山與城市之間,彩虹的每個色帶裡,都有個不同時空的蘇婉瑜與錄野峰,正在對彼此微笑。
李逸的妹妹抱著錄念蘇走出陣圈時,嬰兒的玉牙已經完全變成粉色,牙齦上長出顆新的乳牙,潔白如玉。她的左眼杏眼與右眼桃花眼同時眨動,映出的不再是瀑布或山峰,而是蘇婉瑜與錄野峰相握的手,無名指上的青銅戒指正在發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最終融合成個完整的輪廓。
當最後縷青灰色的霧氣消散,霧靈山的空氣變得格外清新。蘇婉瑜看著錄野峰恢複如初的側臉,突然發現她的假睫毛不知何時重新貼上,隻是這次是透明的,像層溫柔的羽翼。錄念蘇在李逸妹妹懷裡咯咯直笑,小手抓住蘇婉瑜的手指,掌心的溫度溫暖而真實。
她們知道,或許某天,影兒的虛影還會在錄野峰的瞳孔裡眨眼,或許玉珠珠心的旗袍女人還會拍下新的畫麵,但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刻緊握的雙手,嬰兒稚嫩的笑聲,還有遠處天邊那道永不消散的彩虹——它們都在證明,愛不僅能治愈傷痕,還能讓影子也變得溫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