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國際酒店的水晶吊燈,正將千萬道碎金般的光灑在蘇婉瑜潔白的婚紗上。裙擺上手工縫製的珍珠像淚滴,每一顆都映著她眼底藏不住的慌亂——今天是她與林氏集團公子林浩宇的訂婚宴,可她左手無名指上那枚鴿血紅鑽戒,硌得指腹生疼,遠不如錄野峰去年在夜市給她套的塑料戒指溫暖。
宴會廳的門被侍者推開時,蘇婉瑜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不是錄野峰,是父親蘇振邦帶著一臉威嚴走進來,身後跟著兩個穿黑西裝的保鏢,手裡拎著一個蒙著黑布的木盒。“婉瑜,該去給林老爺子敬茶了。”父親的聲音像冰,沒有半分父親對女兒的溫柔,反而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蘇婉瑜攥緊了裙擺,指尖幾乎要嵌進絲綢裡。她昨晚偷偷給錄野峰發了短信,說今天要在訂婚宴上跟他走,可直到現在,錄野峰都沒有回複。難道他真的像母親說的那樣,拿了蘇家給的二十萬“分手費”,就永遠離開了海城?
“婉瑜小姐,林公子在那邊等您呢。”伴娘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蘇婉瑜抬頭,看見林浩宇正端著兩杯紅酒朝她走來,臉上掛著程式化的微笑,眼底卻沒有半分愛意。這個男人,從第一次見麵就知道她心裡有彆人,卻還是願意娶她,隻因為蘇家能給林氏集團注資三個億。
就在蘇婉瑜準備接過紅酒杯時,宴會廳的水晶燈突然“滋啦”一聲,所有燈光瞬間熄滅。黑暗中,隻有應急燈發出微弱的紅光,將每個人的臉照得像染了血。尖叫聲此起彼伏,蘇婉瑜感覺到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那雙手粗糙、溫暖,帶著她熟悉的煙草味——是錄野峰!
“跟我走!”錄野峰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帶著急促的喘息,“你爸要把你賣給林家,他們要利用蘇家的資源做非法期貨交易,你是他們的‘定心丸’!”
蘇婉瑜還沒反應過來,應急燈突然也滅了。黑暗中,不知是誰撞翻了餐桌,餐具碎裂的聲音像玻璃在哭。錄野峰緊緊抱著她,在她耳邊說:“我昨天收到你的短信時,被你爸的人堵了,他們把我關在郊區的倉庫裡,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
話音未落,一道刺眼的光束突然射向他們,是舞台上的追光燈被人打開了。蘇婉瑜眯起眼睛,看見父親蘇振邦站在舞台中央,手裡拿著一個話筒,臉色鐵青:“錄野峰!你這個窮小子還敢來搗亂!保安,把他給我拖出去!”
兩個保鏢立刻衝了過來,錄野峰將蘇婉瑜護在身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照片,舉過頭頂:“蘇振邦!你以為你能瞞多久?這張照片是你二十年前和林老爺子一起做假賬的證據,背麵還有你簽的字!”
全場嘩然,蘇婉瑜的大腦一片空白。她看著那張照片,照片上的父親年輕了許多,正和林老爺子站在一個倉庫裡,手裡拿著一疊厚厚的賬本,背景裡還能看見幾個印著“非法期貨”的紙箱。更讓她心驚的是,照片背麵的字跡,和父親給她寫的生日賀卡上的字跡一模一樣!
蘇振邦的臉瞬間變得慘白,他衝過去想搶照片,卻被錄野峰躲開了。“你以為我為什麼能拿到這張照片?”錄野峰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憤怒,“我爸當年就是因為發現了你們的陰謀,才被你們推下建築工地的高樓,偽裝成‘意外墜亡’!我這些年一直在找證據,就是為了給我爸報仇,也為了不讓你重蹈我媽的覆轍——她當年就是因為知道了太多,才被你們逼得跳河自殺!”
蘇婉瑜踉蹌著後退了一步,撞在了林浩宇身上。她看著錄野峰,又看著父親,眼淚突然湧了出來:“爸,他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殺了他的爸爸?”
蘇振邦沒有回答,隻是死死地盯著錄野峰手裡的照片,像是要把照片盯出洞來。就在這時,林浩宇突然從口袋裡掏出***槍,對準了錄野峰:“你這個瘋子,敢毀了我們林家的生意!”
蘇婉瑜尖叫著撲到錄野峰麵前,擋住了槍口:“林浩宇!你不能殺他!”
“婉瑜,讓開!”林浩宇的手在發抖,“這不是你該管的事,蘇家欠我們林家的,必須還!”
“你們林家根本不是要蘇家還什麼!”錄野峰將蘇婉瑜拉到自己身後,從另一個口袋裡掏出一份文件,“這是我從倉庫裡找到的合同,你們要蘇家注資的三個億,其實是用來填補非法期貨的虧空,一旦資金到賬,你們就會卷款跑路,把所有罪名都推給蘇家!”
就在這時,宴會廳的門被猛地推開,一群穿警服的人衝了進來:“不許動!我們是經偵支隊的,接到舉報,有人涉嫌非法期貨交易!”
蘇振邦和林浩宇的臉同時變得慘白,林浩宇想把槍藏起來,卻被警察一把按住。蘇振邦試圖逃跑,卻被錄野峰攔住了:“你跑不掉的,我昨天逃出來後,就把證據交給了警察。”
蘇婉瑜看著被警察帶走的父親,又看著身邊的錄野峰,突然覺得渾身無力。她以為的浪漫愛情,原來從一開始就被家族陰謀裹挾;她以為的“分手費”,其實是父親用來逼走錄野峰的手段;她以為的訂婚宴,竟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就在這時,錄野峰突然咳嗽起來,咳出的血濺在了蘇婉瑜的婚紗上,像一朵淒厲的紅梅。“你怎麼了?”蘇婉瑜抓住他的胳膊,聲音帶著哭腔。
錄野峰笑著搖了搖頭,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打開後,裡麵是一枚用鐵絲彎成的戒指,上麵還纏著一朵乾了的小雛菊——那是去年蘇婉瑜在路邊摘的,送給錄野峰當“定情信物”。“我昨天從倉庫逃出來時,被他們打了幾棍,可能……撐不了多久了。”錄野峰的聲音越來越輕,“我本來想帶你去雲南,那裡有我爸生前種的茶樹,我們可以在那裡開一家小茶館,過一輩子……”
蘇婉瑜抱著錄野峰,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落在他的衣服上:“你彆說話,我帶你去醫院,我們一定會好起來的,我們還要去雲南開茶館……”
錄野峰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眼神裡充滿了不舍:“婉瑜,對不起,我不能陪你了。你要好好活著,彆再被你家裡的人利用了……”他的手慢慢垂了下去,手裡還緊緊攥著那枚鐵絲戒指。
應急燈再次亮起,蘇婉瑜抱著錄野峰的身體,坐在滿地狼藉的宴會廳裡。水晶燈的碎片散落在她周圍,像一顆顆破碎的琉璃盞;她潔白的婚紗上,既有錄野峰的血,也有她的淚。遠處,警察正在給蘇振邦和林浩宇戴手銬,林老爺子癱坐在椅子上,麵如死灰。
蘇婉瑜低頭看著錄野峰的臉,他的嘴角還帶著微笑,仿佛隻是睡著了。她輕輕拿起那枚鐵絲戒指,戴在自己的左手無名指上,然後將錄野峰緊緊抱在懷裡,在他耳邊輕聲說:“錄野峰,我跟你走,我們現在就去雲南,去看你爸種的茶樹……”
宴會廳的門被風吹開,外麵下起了小雨,雨滴落在窗戶上,像在為這段淒慘的愛情哭泣。蘇婉瑜抱著錄野峰,一步一步地走出宴會廳,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仿佛要把這段充滿陰謀、誤會和遺憾的愛情,永遠留在這座冰冷的酒店裡。
她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不知道沒有錄野峰的日子該怎麼過,更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家族的背叛。但她知道,錄野峰用生命給了她真相,給了她逃離騙局的機會,她必須好好活著,帶著他的希望,去看看雲南的茶樹,去完成他們還沒來得及實現的夢想。
雨越下越大,將蘇婉瑜的婚紗打濕,貼在她的身上,像一層冰冷的殼。可她懷裡的錄野峰,卻依舊帶著溫暖,仿佛從未離開。這段始於夜市塑料戒指、終於訂婚宴血字秘辛的愛情,像一塊碎玉,雖然布滿裂痕,卻依舊散發著璀璨的光,永遠刻在蘇婉瑜的生命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