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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穿越之籠舍裡的暖陽(1 / 1)

一、倉庫的鐵籠與沾毛的外套

城郊的廢品站總飄著股消毒水混著狗糧的味道,我攥著樓盤傳單蹲在“晨光救助站”的鐵皮門外,看蘇曉從拆遷廢墟那邊跑過來。她的牛仔外套洗得發白,袖口沾著碘伏的棕褐色印記,褲腳還掛著帶刺的雜草——剛才為了救三隻小貓,在斷牆裡鑽了半小時。懷裡的紙箱輕輕動著,偶爾傳出幾聲細弱的貓叫,像揉碎的棉花糖。

上周暴雨,我躲進救助站避雨,撞見她對著空了的狗糧袋發呆。那袋子上的“全價犬糧”字樣被啃得模糊,她把最後一點碎屑倒進老黃的食盆,自己卻啃著冷饅頭,就著半瓶礦泉水。旁邊的鐵盒裡壓著張醫院繳費單:“腰椎勞損,建議減少重體力勞動”,墨跡被雨水洇了邊;但她的牛皮記事本上,卻用紅筆圈著“明天去郊區拉捐贈物資(約50斤狗糧)”“給小黑做絕育手術,費用欠2000元”,字跡被指甲掐出深深的印子。

幫周邊商鋪送傳單時,我見過她跟小區的李嬸道歉。李嬸手裡攥著被貓抓壞的紗窗,紗線垂下來像亂蓬蓬的頭發:“再不管好這些野貓,我就叫捕狗隊來!”蘇曉蹲在地上,手裡拿著新紗窗的零件:“阿婆,我已經給它們做了絕育,每天來喂糧時都會清理糞便,這紗窗我幫您換,您彆跟毛孩子置氣。”她的指甲縫裡還留著貓糧的碎屑,說話時腰杆挺得很直,像在護著什麼寶貝。

掃街時撿過她扔掉的催款單,揉得皺巴巴的,用圓珠筆標著“房租欠3000元”“寵物醫院欠費5000元”。那天傍晚,我看見她在廢品站裡翻找能用的紙箱,說“給剛救的小貓做窩”,而她自己的水杯,是個撿來的塑料瓶,瓶身上還貼著“可樂”的標簽。這種“把全部積蓄投進救助,自己卻湊活過”的傻氣,曾讓我蹲在救助站門口時眼眶發熱:原來有人為了陌生的小生命,把自己活成了遮風擋雨的傘。

後頸的麻意襲來時,我正靠在救助站的鐵門上打盹,夢裡全是貓狗的叫聲。月光透過鐵皮屋頂的破洞照進來,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影子,像極了蘇曉外套上沾著的狗毛。

二、籠舍旁的荊棘與掌心的溫度

再次睜開眼時,手背傳來一陣濕熱的觸感。我猛地坐起來,發現自己躺在倉庫的木板床上,小黑正用舌頭舔我的手背——它的瘸腿還沒好,爪子上還纏著我昨天換的紗布。倉庫屋頂的塑料布又漏雨了,雨水滴在鐵桶裡“叮咚”響,濺濕了小黑的籠舍,它縮在角落發抖,卻還不忘把腦袋湊過來蹭我的手。

我這才驚覺,自己變成了蘇曉。

摸向枕頭下的錢包,皮革已經裂了道口子,裡麵隻有三張10元紙幣,邊緣卷得像枯葉。昨天接的手工活——給玩偶縫眼睛,賺了30塊,本想給女兒買本練習冊,現在看來連最便宜的散裝狗糧都不夠。桌角堆著三份文件,每一份都像塊石頭壓在心上:房東的“催租通知”,紅筆寫著“三天內不繳清3000元就搬離”;寵物醫院的“欠費清單”,5隻貓狗的治療費用加起來5200元,最下麵一行寫著“再不繳費停止治療”;還有捐贈平台的“退款申請”,捐贈人說“懷疑資金被挪用”,要求退回1000元——那筆錢其實用來給老黃買了進口止痛藥,它的關節炎犯了,整夜整夜地疼。

牆上的照片蒙著層灰,去年救助的流浪狗“小白”的遺照掛在中間,它是因為車禍去世的,我抱著它跑了三公裡到醫院,還是沒救回來。遺照旁貼著張黃色便簽,是女兒的字跡:“媽,這個月的學費還沒交,老師又問了。”我的工資卡早在三年前就用來租這個倉庫了,現在全靠接手工活勉強糊口,女兒的書包還是前年買的,背帶已經縫了兩次。

七點剛過,我就提著籠子去拆遷廢墟。昨天有人打電話說“斷牆裡有小貓叫”,我揣著半塊麵包就來了。鋼筋在牆上劃出刺耳的聲音,我爬上斷牆時,手臂被鋼筋劃傷,滲出血珠也顧不上擦——三隻剛出生的小貓縮在牆角,眼睛還沒睜開,像三團粉嘟嘟的肉球,發出微弱的“咪咪”聲。貓媽媽的後腿被夾子夾傷,走路一瘸一拐,卻還擋在小貓前麵,對著我哈氣。我脫下外套裹住它們,把僅有的半塊麵包掰成碎末,泡在溫水裡喂給貓媽媽,它猶豫了很久,終於低下頭小口吃起來,尾巴輕輕掃過我的手腕,像在道謝。

路過菜市場時,賣肉的王哥往我兜裡塞了塊邊角料,帶著新鮮的肉腥味:“蘇姐,給毛孩子們補補,看它們瘦的。”他的圍裙上全是油汙,卻笑得很實在。我想起上個月他還跟我吵架,說“流浪狗總在肉攤旁邊轉,影響生意”,現在卻每天都偷偷留塊肉給毛孩子們。但剛走出菜市場,就遇見李嬸,她指著我手裡的貓籠罵:“又撿這些小野貓回來?我跟你說,你再往這邊帶,我就往貓糧裡下毒!”她的聲音很大,引得路人都回頭看,我抱著貓籠的手緊了緊,把籠子往懷裡縮了縮,像在護著易碎的玻璃。

下午誌願者小林來幫忙,卻對著老黃皺起了眉。老黃正趴在地上,艱難地抬起頭想蹭我的手——它已經12歲了,腎衰越來越嚴重,每天都要喂藥。“蘇姐,”小林的聲音帶著猶豫,“這狗年紀大了,治療要花不少錢,不如安樂死,把錢用在能救活的貓狗身上。”我摸著老黃的頭,它的毛已經花白,卻還在用舌頭輕輕舔我的手心。五年前,它從狗肉車上逃出來,腿被打斷了,是我抱著它跑了三公裡才找到醫院,那時它也是這樣,用舌頭舔我的手,像是在說“謝謝你”。“小林,”我的聲音有點發顫,“每個生命都有活下去的權利,老黃陪了我五年,我不能放棄它。”

女兒的視頻電話打過來時,我正在給小貓喂奶。奶瓶是用礦泉水瓶改的,奶嘴是剪了口的矽膠管,奶粉是最便宜的袋裝款。屏幕裡的女兒凍得發紅的小手攥著筆:“媽,同學都有新書包,我想要個粉色的。”她的書包帶子已經斷了,是用繩子係著的。我看著她,突然想起三年前答應帶她去遊樂園,卻因為要救被車撞的流浪貓爽約,現在遊樂園的門票還壓在抽屜裡,上麵的日期已經過期很久了。“等媽媽忙完這陣,就給你買新書包,”我忍著眼淚說,“再帶你去遊樂園,好不好?”女兒笑著點頭,掛電話前還說“媽,你要照顧好自己,彆總忘了吃飯”。

後半夜,我還在給小黑換藥。它的腿恢複得很慢,每次換藥都會疼得發抖,卻從不咬人。窗外傳來鄰居的議論聲:“聽說她為了這些貓狗,連女兒都不管了,真是瘋了!”那些話像針一樣紮在我心上,我摸出藏在枕頭下的全家福,照片裡女兒抱著剛救助的小貓,笑得眼睛彎成月牙,那時她說“媽媽是英雄”。手機突然彈出消息,是寵物醫院發來的:“再不繳清費用,就停止給小黑治療。”我看著小黑趴在籠舍裡,眼神溫順又可憐,突然想起第一次救助動物時,獸醫說的話:“每一個生命,都值得被好好對待。”我摸出手機,開始聯係手工活老板,想再多接幾單,哪怕熬通宵,也要給小黑湊齊治療費。

後頸的麻意襲來時,我正把剛買的散裝狗糧倒進食盆。老黃慢慢走過來,小口吃著,小黑也瘸著腿湊過來,兩隻狗擠在食盆旁,像在分享珍貴的寶藏。窗外的月光照在“晨光救助站”的木牌上,“光”字的最後一筆刻得格外深,是我剛寫的——不管多難,我都要給毛孩子們守住這束光。

三、鐵籠外的暖陽

再次醒來時,消毒水的味道還在鼻尖縈繞。我摸了摸手背,沒有小黑舔過的濕熱觸感,隻有傳單邊緣割出的細小傷口。手機在褲兜裡震動,是林小滿發來的:“蘇姐的救助站火了!有人捐了房租和狗糧,還有寵物醫院願意免費給毛孩子們治療呢!”

走到救助站門口,看見蘇曉正給小貓做窩。小黑的腿已經好了很多,正圍著她轉圈,老黃趴在她腳邊,曬著太陽打盹。李嬸也來了,手裡拿著剛蒸的饅頭:“蘇曉,之前是我不對,這些饅頭給毛孩子們吃。”她的臉上帶著歉意,蘇曉笑著接過饅頭,說“謝謝阿婆”。

“小夥子,發傳單呢?”蘇曉看見我,笑著揮揮手。她的牛仔外套還是洗得發白,卻比以前乾淨了很多,袖口的碘伏痕跡也沒了。“這是我女兒,”她指著旁邊的小女孩,女孩抱著一隻小貓,笑得很開心,“我給她買了新書包,昨天剛帶她去了遊樂園。”

風卷著傳單的邊角,嘩啦啦地響,像在應和貓狗的叫聲。我咬了口熱乎的包子,突然明白蘇曉的堅持——她守護的不隻是流浪的毛孩子,還有人性裡最珍貴的善意。就像救助站的鐵籠,看似是束縛,其實是毛孩子們的家;就像蘇曉的牛仔外套,看似破舊,卻藏著比陽光還暖的溫度。

明天我還要來給蘇姐送些紙箱,她昨天說“剛救了幾隻小狗,需要做窩”。順便問問她,那隻粉色的新書包,女兒是不是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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